报考北大考古专业的留守女孩和她的同学们( 二 )

报考北大考古专业的留守女孩和她的同学们
陆建军和143班的学生们在一起 。 受访者供图 。正源中学热衷营造高考的仪式感 , “喊楼”——这项提升士气的活动持续了许多年 。 考前一天 , 第一堂晚自习结束后 , 高二年级的同学照例对着高三的教室喊口号 , “高三加油 , 高考必胜!”“天王盖地虎 , 全上985!宝塔镇河妖 , 全上211!”匡雪梅记得 , 热闹过后的那天夜里 , 很多同学翻来覆去睡不着 , 找生活老师拿了助眠药 。 实际上 , 生活老师准备的药片是维生素C , 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 。 7月7日 , 学校专门安排了舞狮表演 , 欢送考生 。 数学考试前 , 去往考场的大巴车上 , 匡雪梅身边的同学紧张哭了 , 每人又分到一颗人参片 , 据说有镇静安神的效果 。陆建军也坐立难安 。 7月8日 , 学生一出考场 , 他就让他们对数学答案 。 “我不想对 。 ”钟芳蓉直接拒绝了 。 匡雪梅和雷婉娟对完答案都说:“考得不好 。 ”陆建军心里没了底气 , 还专门跑到山上的寺庙烧了香 。她们最终没让他失望 。 钟芳蓉和匡雪梅一个考了全省第4 , 一个考了第25名 , 都报考北京大学 。 雷婉娟没发挥好 , 但也超出一本线80多分 , 第一志愿填了厦门大学 。高考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 匡雪梅记得 , “班里每天都是安静的 , 不论上课、下课 , 都没什么声响 。 ”很偶尔地 , 她跑到五楼办公室找老师问题 , “楼上是其他的文科班 , 他们总在吵闹 。 ”四楼的“清华班”像个真空的“盒子” , 且不说校外新闻 , 就连这届高三有多少个班 ,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也搞不清 。孩子们的娱乐时间都集中在放假的周末 , 钟芳蓉喜欢上B站看动漫和纪录片 。 她也剪辑、上传过视频——内容来自她最喜爱的动画电影《萤火之森》 。 除此之外 , 她还喜欢画画、看小说 。 匡雪梅一般会翻几章言情小说 , 雷婉娟比较“老派” , 不爱读网络小说 , 那些天 , 最让她着迷的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侦探故事 。就像温室里的花朵 , “清华班”里的学生接收“营养”信息也常常高度一致 , 这也影响着她们对未来的想象 。在学校 , 他们唯一的娱乐是看中央电视台的节目《新闻周刊》 , 为了帮助他们积累作文素材 , 这项娱乐一直延续到高考前 。 有一次 , 《新闻周刊》报道了“20年后 , 学生当街打老师耳光”的新闻 , 接下来的语文测试中 , 作文主题恰好是“尊师重道” , 3个班级的学生几乎全部引用了那则在《新闻周刊》上出现的事例 。除了这档电视节目 , 他们还靠一些月刊杂志获取信息 , 积累作文素材 。 《青年文摘》《Vista看天下》是其中较火的两本 。 被媒体关注后 , 钟芳蓉在微博上回应:“我从小就喜欢历史和文物 , 受到樊锦诗先生的影响 , 所以报考了考古专业 。 ”关于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樊锦诗的故事 , 钟芳蓉也是从这些作文素材书上看到的 。报考北大考古专业的留守女孩和她的同学们
“理科清华班”的教室 。 受访者供图 。班里不少同学都把这篇文章摘抄了下来 , 班长周小红还记得 , 故事的开头写道:“如果让你去敦煌待一个月 , 你可能会愿意 , 但让你待1年 , 待10年 , 待一辈子 , 你还会愿意吗?”她把这篇文章递给同桌雷婉娟 , 雷婉娟早说起过 , 等到读大学时 , 她想报考古专业 。匡雪梅也有过这种想法 , “好像在我们班是有这种风气 。 ”她说:“很多人有历史情结 , 喜欢跨越千年的感觉 。 可能这也跟一些比较火的纪录片《国家宝藏》《河西走廊》《我在故宫修文物》有关系 。 ”正因为如此 , 周小红看到钟芳蓉上热搜时 , 非常惊讶:“考古真的很冷门吗?”三匡雪梅想报北京大学哲学专业 , 被陆建军给劝住了 。她想报这个专业的原因很简单 , 是因为喜欢政治课中的“哲学与生活”这一册 。 “我喜欢辩证法 , 喜欢里面矛盾的观点 。 ”她说 。 但将近一个月没背书 , 关于“矛盾”的概念 , 她想了会儿 , 没想起来 。 “那就说发展吧 。 发展是新事物必然战胜旧事物的过程 。 ”结合生活 , 匡雪梅发现哲学里的概念都是绝对正确的 , 她喜欢“正确” 。高考完那天 , 她觉得考砸了 , 夜里失眠 , 也用“辩证法”来安慰自己 。 在日记里 , 她写道 , “又在问我考得怎么样 ,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 让很多人失望了......我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 , 关键是吸取教训 , 总结一下为什么没考好 。 ......但我也有优点 , 乐观 , 不服输 , 善于反思 。 ”陆建军劝她认真考虑 , “学哲学可能对将来就业不太好 。 ”他说 , “这又是个挺孤独的学科 , 大部分时间要自己探索 。 ”陆建军觉得匡雪梅性格跳脱 , 更适合从事和人交往的工作 。听了陆建军的建议 , 匡雪梅把“哲学”这项志愿填在“新闻与传播”和“国际政治”后面 。 选择“新闻与传播”的原因照样简单 , 语文课本中的一篇文章《奥斯维辛没有什么新闻》让她记忆深刻 。“今天 , 在奥斯维辛 , 并没有可供报道的新闻 。 采访人员只有一种非写不可的使命感 , 这种使命感来源于一种不安的心情:在访问这里之后 , 如果不说些什么或写些什么就离开 , 那就对不起在这里遇难的人们 。 ”这篇获得普利策奖的文章 , 让匡雪梅对新闻行业心生向往 。 今年疫情时 , 看到采访人员们留守武汉发回报道 , 这种向往更加强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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