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博览|乘风破浪的姐姐——中国首位战地女记者的传奇人生|人物( 二 )


国军在徐州外围已和日军正面激战3个多月 , 数次大捷 , 已达成消耗敌人、实现战略相持的目的 。 5月15日 , 数十万大军由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指挥 , 开始有计划地转移 。 5月19日我军放弃徐州 。 全部中外新闻采访人员、军事顾问、战区内的文职及政工人员 , 集中起来 , 分队分组 , 在大军前、后、左、右的保卫中 , 浩浩荡荡徒步突围 。 白天为躲避日军飞机的轰炸和扫射 , 大家分散在各村庄的空屋内 , 绝对不准出外活动或晒挂衣物 , 以免引敌注意 , 天黑马上整队随大军开发 。
有时途中经过日军占领的据点 , 先头部队得先予以肃清敌人 , 再让大队人马通过 。 往往要走过一些发生过战斗的街道 , 火药味犹新 , 房屋倒塌 , 尸体横卧 , 墙壁上鲜血斑斑 , 我们一组女同志人人掩面疾走 , 不敢稍停 。 每晚要步行至少10小时 , 到天将亮才休息 。 一个个双脚起泡 , 发肿 , 拖着疲倦的身躯 , 小心翼翼地紧跟队伍 。 一夜总有两三次 , 带队者由后面传来“休息片刻”的命令 , 我们马上原地坐下或躺卧 , 闭目养神 。
文史博览|乘风破浪的姐姐——中国首位战地女记者的传奇人生|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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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郁廉行旅途中
多亏我在路上认识了一位中央通讯社的采访人员 , 名叫李丕祖 , 他一路照顾我 , 停下来休息时 , 把身上的外衣脱下铺在地上让我坐 。 大家分到一块大饼 , 他也留一半给我 , 我再三推却 , 但总拗不过他的好意 。
有一位王姓女孩 , 一路不离我左右 , 总说:“张姐姐 , 我好喜欢你!你若把头发放下来会更美 。 ”不幸 , 这女孩半途得了伤寒病 , 同伴们用担架抬着她走 , 一到汉口就送进医院 , 我没来得及去探望 , 她就与世长辞了 。
一位苏联军事顾问实在走不动了 , 从村民处买到一匹无鞍的小毛驴 , 骑在上面 , 两条长腿拖在地上 , 一歪一倒地跟着队伍走 , 样子十分滑稽 , 但大家都笑不出来 。 可怜的小毛驴 , 负荷不了 , 加上又饥又累 , 未能支撑多久就倒毙路旁 。
在漫长而艰险的突围途中 , 战区司令部曾派来3辆黑色轿车 , 指明运载苏联顾问及外籍采访人员一段公路路程 , 到某据点再聚齐 。 轿车白天行驶需特别注意敌机 , 我们挤进车厢后 , 分批探头向车窗外 , 若看到远处有日机朝我们的方向飞来 , 便赶紧停车 , 大家纷纷向两旁稻田及村庄躲避 。
日军飞机低得我们可看到机翼上血红的太阳标志 , 轰轰地掠过 , 轰炸停在路上的汽车 , 扫射附近的田野 。 我赶紧面朝下抱头躺着 , 子弹像雨点在四周噗噗作响 , 身旁有人呻吟 。
不知过了多久 , 敌机飞走了 , 我清醒过来 , 坐起 , 浑身是泥土 , 腿上有血 。 心想 , 一定受了伤 , 这下可完了 。 再摸摸全身 , 没有痛的地方 , 才弄清是旁边的人受伤 , 血溅到我腿上 。 突围途中也有轻松的时候 , 有人送来一包煮熟的鸡蛋 , 我高兴地喊起来:“有鸡子儿吃 , 太好了!”大家轰地大笑 , 我才知道把“鸡蛋”叫为“鸡子儿”的 , 只有东北人 , 其他各省份的人压根儿不懂 。
还有一次 , 我们白天躲在村庄空屋内 , 有人捉来一只活鸡 , 大家合力把它宰了 , 拔了毛 , 但没有足够的水洗净肚肠 , 只好将就 , 还把从抽屉里找到的一包绿豆和鸡一起煮 , 大家大吃大嚼 , 发觉味道有些怪异 。 这顿“怪味鸡”大餐久久停留在我的味觉记忆里 。
我们昼伏夜行 , 走走停停花了21天 , 6月初才突破日军的包围圈 , 脱离危险 , 到了河南信阳 , 乘火车 , 两小时后平安抵达汉口 。 虽然每个人都疲惫不堪 , 蓬头垢面 , 衣履肮脏 , 身上寄生了虱子 , 奇痒难忍 , 但能亲自经历名垂青史的“徐州大突围” , 实在是极为难得的人生际遇!
回到汉口 , 我马上到塔斯社上班 , 忙着整理资料 , 写报告 。 七八月间 , 我和部分同事奉调到四川重庆塔斯社工作 , 一行乘船离开武汉 , 沿长江经三峡到重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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