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世界 第十八章 爹
自己是什么时候克服对死亡的恐惧的?寻马在那个瞬间想 , 在很久很久之前 , 他还没有感受到世界的痛苦的时候 , 他是非常惧怕死亡的 。 他害怕自己无法感受到这个世界 , 完全的寂静 , 意识的消失 。 这种害怕非常具体和简单 , 乃至于有一段时间他夜夜哭泣 。 之后他就长大了 , 然后开始感觉到了苦 。 锦衣玉食的人 , 感觉到的苦 , 和寻马的苦是完全不一样的 , 寻马的苦 , 最终归结于 , 绝望 。 他可以毫无希望地活下去 , 但这种毫无希望 , 就让他的活法 , 显得没有那么珍贵了 。 所以他参加了参宿骑兵 , 也就是说 , 希望比起毫无意义的活着 , 要重要得多 。 他也理解锦衣玉食的人无法理解 , 就算是晚餐有自己喜欢吃的菜 , 而且总能吃到 , 也算是一种巨大的希望了 。 足以让人 在冲锋的时候害怕死亡 。 绝望来自于哪里呢?在行尸出现之前 , 绝望应该来自于每一餐的馒头 , 蔬菜汤和战争之前才会供应的肉食 。 参宿骑兵打完仗之后 , 掠夺是由皇帝的卫队进行的 , 他们死亡 , 杀死敌人 , 然后什么都得不到 。 虽然比起农耕 , 至少自己还有刀在手里 。 但这样的人生 , 有什么意义呢?要感谢自己的女儿啊 , 那是一道光 。 寻马冲到了那高塔下面大概六七步远 , 高塔立在水里 , 像一个烟囱一样 , 是由石头垒起来的 , 上面有好多的小孔 , 是用来射箭的 。 门在塔面对天牢口的那一面 , 寻马觉得自己已经不可能再绕到后面去了 , 于是用力一抬吴牙 , 吴牙踩着他的肩膀 , 直接跳了起来 , 寻马直接摔进水里 , 吴牙凌空飞起 , 一下够到了烟囱 。 他一下单手抓住一个孔 , 吊在了高塔的外壁上 。 寻马用余光看到了 , 欣慰地倒进水中 。 心里想:“老子的那活儿肯定被咬掉了 , 那天晚上 , 老子一定得真的睡了那个女的啊 , 否则真的太亏了 。 好了 , 来吃吧来吃吧 , 不对 , 我必须让自己死的没有那么痛苦 。 ”他摸刀准备自刎 , 就在这个时候 , 他就发现 , 自己的双腿还在 , 他挣扎着从水里爬起来 , 就看到无数的鱼翻着肚皮浮了上来 。 鱼实在太多了 , 他身边的水面上 , 几乎全是死鱼 , 形成了一个同心圆 , 大概有十几米的半径 。 而且鱼还在往上浮 。 “这是怎么回事?”寻马奇怪道 。 吴牙迅速利用小孔 , 爬到了塔的顶端 , 然后用特赦令嵌入钥匙槽 , 启动了机括 。 一块一块的石板从水下面升了上来 , 形成了一条横穿护城河的路 。 寻马赶紧爬了上去 , 就发现自己 的腿上 , 全部都是伤口 。 裤子都破了 , 他赶紧拉开裤腰带 。 他长出了一口气 , 虽然他吓得瑟瑟发抖 , 但没有受伤 。 吴牙跳了下来 , 蹲在路边看水里的死鱼 , 脸色阴沉 ,“怎么了?”“马身体里有剧毒 。 ”吴牙道 , 无数的鱼还是不停地涌过来 , 开始吞噬死鱼 , 吃了死鱼的鱼 , 又中毒死了 , 场面非常壮观 , 不知道是什么毒那么厉害 。 但鱼似乎源源不断 , 如果寻马不爬上来 , 这个阵仗还是会被咬死的 。 “马怎么会有剧毒啊?”刚才马跑的一点问题也没有啊 , 寻马心想 。 吴牙道:“毒还没有发作 , 都在马血里 , 估计要等你把你女儿救出来 , 骑马往城外的时候 , 毒才会生效 , 这是后半程的毒 , 如果那时候我们在行尸群附近 , 马一死 , 我们就困住了 。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 寻马道:“司徒?”马是他给的 。 “他为什么要杀我和我女儿?”寻马沉吟道 。 吴牙道:“反正他没有杀成 , 走吧 。 ”两个人来到井边 , 就听到震耳欲聋的瀑布的声音 , 这全部都是水 , 按道理是不可能着火的 , 往下一看 , 就看到井下横亘着无数根原木 , 应该是有人运了原木丢到护城河里 , 顺着水流冲下去 , 因为原木极长——应该是某些大殿的巨大承重柱子——落下之后就会两头卡在井壁上 。 一根卡住之后 , 就会根根卡住 , 一层一层叠起来 。 在井的内壁上 , 除了牢房还有无数的油灯 , 原木落下刮掉油灯 , 油粘在原木上 , 如今犹如篝火垛一样熊熊燃烧 。 边上很多牢房的囚犯 , 应该全部烘死了 。 烘干致死 , 还不如被行尸咬死呢 , 寻马心说 。 看样子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在打天牢的主意 。 不知道要救的是谁 。 但目力所及 , 可以肯定 , 底层的牢房反而幸免于难 , 原木卡在他们上方 , 燃烧的热浪往上冲 , 下面的人应该还活着 。 吴牙看着寻马 , 说道:“你看 , 刚才你必死之局 , 你都没死 , 似乎那梦里的稻草人说的是真的 。 ”“巧合罢了 。 ”“如果有两次 , 就不是巧合了 。 ”寻马知道吴牙想做什么 , 往下看去 。 原木堆叠地非常凌乱 , 但还是能看到极少的空隙 , 可以直接串通上下层 , 从缝隙中能看到井的底部 。 这还真是印证了 , 不管事物多么凌乱 , 总有缝隙能让光透进来 。 他已经知道怎么办了 , 内心有点想报复吴牙刚才的行为 , 一下抱住吴牙 , 两个人直接对准一个空隙 , 就跳了下去 。 那条缝隙极小 , 但对箭法准的人 , 已经够宽了 , 两个人直接刺缝隙里 , 瞬间进入火场 。 那一秒钟 , 四周全是火 , 无数根原木从他们身边略过 。 两个人身上都有水 , 灼烧感瞬间消失 , 但是头发眼睫毛全部都烧了起来 。 天牢底下并不是水池 , 而是岩石 , 岩石中有很多洞 , 瀑布冲下来 , 直接进入洞中 。 两个在那个高度会直接摔成肉泥 。 瞬间掠过缝隙之后 , 两个人互相踹了对方一脚 , 分开两边 , 寻马在快速下落中拔刀垫在脚下面 , 去踩钉在墙壁上的油灯 。 连续挂掉十几个油灯 , 火星四溅 , 但快速减速 , 竟然让他停了下来 。 最后他 一下单手抓住一盏油灯 , 挂在了井壁上 。 回头就看到吴牙也学他的样子 , 停在了洞壁上 , 寻马立即去找自己女儿的牢房 , 大喊:“丫头!还活着么?你爹来救你了!”寻马的声音之响 , 把瀑布的水声都压了过去 , 就听到地下无数的人回应:“爹!”这地下起码有三四千个囚犯 , 千人喊爹 , 震耳欲聋 。 寻马边上的牢门里 , 一个起码快一百岁的老人也喊了起来:“爹!”声音中满是对自由的渴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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