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姐姐”们的独立:一个精致而虚妄的理想生活“泡沫”( 三 )


笑津所反复回忆的爱情 , 也只能是弥补得不到满足的婚姻生活的致幻剂 , 以此实现日常生活的短暂逃离 。 然而黎紫书依旧平静地写着笑津的“懦弱”和叛逆的限度 , 但这也抛出了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 , 为什么笑津渴望的生活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呢?

情感|“姐姐”们的独立:一个精致而虚妄的理想生活“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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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浪漫旅行》剧照 。 节目中的女明星 , 虽人到中年 , 却依旧风光无限 。
从“出走”到“回家”:主妇的劳动真的没有价值吗?

台湾作家黄国峻的短篇小说《归宁》里的主妇安妮 , 也一样困居在表面悠闲的生活里 , 她虽然觉得身为主妇低人一等 , 对自己的身份充满了厌弃感 , 却拼命压制自己对“更好的生活”的渴望 , 因为“谁有高标准 , 谁就发疯” 。
安妮回到母亲家休产假 , 虽然她短暂地觉得自己再度变回了“小女孩” , 却无法真正地从“妻子”和“母亲”角色中抽离 , 有关“主妇”的价值和意义一直撕扯着她 。 当她进入属于主妇的空间——菜场和厨房 , 就情不自禁地将自己从事的内容和丈夫的职业做比较 , 觉得一切都证明了主妇“低人一等”的论调 。 因为丈夫谈的是投资案 , 自己想的却是“橙子一斤多少算贵” 。 安妮将自己和菜场上其他的妇人并为一类 , 设想她们的丈夫同样“身居要职” , 做的事情远比提水果回家重要 。 她们消失了将无损于人群 , 丈夫们的消失则会打断投资计划 , 让员工失业 , 引发金融动荡 。

安妮的母亲和姑妈却相对接受了“低人一等”的主妇生活 , 并乐于向安妮传递安于现状的心得——靠光顾美容院打发时间 , 热衷于分享超市购物券 , 用闲扯和笑声驱散无聊 。 但安妮却觉得自己像是在牢狱中听老囚犯分享自己的经验 , 难以认同这种生活 。 在她看来 , 丈夫所在的“屋外”的世界具有无限的可能性 , 家庭生活却是凝滞的 , 难以与外界接轨 。 因此“她必须要出去屋外 , 看看外头是在革命或是太平 , 这屋内并没有可供判断其年代的行为 。 ”
【情感|“姐姐”们的独立:一个精致而虚妄的理想生活“泡沫”】
情感|“姐姐”们的独立:一个精致而虚妄的理想生活“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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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外》 , 黄国峻著 , 四川人民出版社 , 2019年1月 。
然而 , 当安妮试图来到象征着“外界”的图书馆 , 却更加深了内心的失落 。 虽然她并不反感育儿和烹饪有关的书籍 , 却猛然发现自己和一些老年人坐在一起 , 研究泡芙的做法 。 精致到华而不实的天鹅颈形状的泡芙 , 似乎是主妇生活的讽刺——所有的价值都放在了没有必要的事情上——因为按照丈夫的说法 , “吃是低等的感官” 。

因此 , 安妮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遇到疯妇就极具象征意味 。 安妮的姑妈不明白人为什么会因为一些小事发疯 , 并将疯妇伤人视作治安差引发的骚乱 , 但安妮却将这场骚乱看作积攒已久的矛盾爆发的结果 。 发疯前的女人或许曾经受到严重的伤害 , 当时她也可能就在做有着天鹅颈的泡芙 。 泡芙就象征着没有意义感的、不被重视的低等生活 。 在这个意义上 , 疯妇如同安妮内心的投射 , 随时都可能濒临崩溃 。 可悲的是 , 安妮已经预料到即使发疯 , 她的痛苦也不能被理解和同情 。 因为那些“不必学做泡芙的人”
(像丈夫一样的人)
不能像主妇自身那样强烈地感受到意义的丧失和内在的崩裂 , “至于算不算伤害 , 那就得看人的幽默感够不够了 。 ”
日本东京大学教授上野千鹤子在《父权制与资本主义》中指出 , “家务劳动”
(domestic-labor)
是将“市场”与“家庭”的相互依存关系中连接起来的缺失的一环(missing-link)
, 而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市场 , 并没有将“家务劳动”完全“商品化” 。 虽然家政服务的出现让“家务”逐渐市场化 , 但是如果买橙子、洗衣服等家务不由家政人员完成 , 而是安妮完成承担 , 那么这种劳动将不能产生“价值” , 是“非生产性劳动” 。 虽然安妮也尝试赋予这种生活价值 , 她心想如果自己是一个经济学教授 , 就会拥有一个可独处的办公室 , 就能和丈夫一样 , 看着“窗外提着菜篮候车的人叹息” , 但如果这样的话 , “要换谁去买她家的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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