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母有何生平故事
我的爸爸和妈妈是同事,我妈妈早就喜欢我爸爸了,因为我爸爸有文化会写诗,字写的很好很好~还热爱阅读。~那个时候单位要下乡,晚上同事们都去小镇子里的舞厅跳舞,我妈妈因为肤白貌美,家庭条件好穿得也漂亮!所以农村小混混都毛手毛脚的要和她跳舞。危机时刻,我爸爸牵过我妈妈的手说,来我和你跳。于是英雄救美(嘻嘻 ),就有我啦!这个故事我给很多人讲过。给我的好朋友、我的同学。后来爸爸妈妈离婚了,我也给很多人讲,虽然他们离婚了,但是曾经彼此深爱过。再后来他们又在我和家人的撮合下和好了,我又要讲这个故事,你看,这就是命中注定呀。略略略。 反正我觉得敲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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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爸以前当过小少爷,享过福的。Long long ago, 也就是解放前啦,我爷爷做生意,家境殷实,铺面好几个,因为捐资助学,还得过国民党政府颁发的嘉奖匾额,然而家道破败,也始于国民党。
爷爷有一次准备了十几大车的土特产货物,要运到昆明去卖,哪想早被人盯上,有人要吃大户,出城没多远,连人带货被全部扣下,借口是倒卖军用物资。我爸说还记得奶奶带着他去保安司令部找司令,司令的儿子和他还是同学,长官出来,奶奶拉他一起,扑嗵跪在地上就哭。最后爷爷弄出来了,货物被没收,损失惨重。
之后爷爷变卖房产,筹钱想东山再起,结果上当,卖房的350坨银子只拿回来二三十坨。他最后又博了一把,却傻傻地看不清大局,当时国民党已经溃败,就像电影《抓壮丁》里演的那样,你拉到多少人,就可以给你封什么长,他组织起一连人,荣升为连长,结果当地很快就解放了,他被关了起来。
按理说他这样的小渣渣,关一关也就没事的,可同监室有一个重刑犯,戴着手铐脚镣,磨损了身体,疼痛难忍,爷爷为了帮他,自作聪明用棉花塞进锁孔里,打开了镣铐,那人后来好像弄出了点事,追查起来爷爷脱不了干系,就被枪毙了。
父亲说他去给爷爷送饭,爷爷还告诉他,可惜之前不聪明,不然就带着手下人跑到机场,打几发迫击炮弹把跑道炸烂,那样胡宗南、贺国光最后都飞不了,这可是国民党在大陆最后统治的城市啊,他还能立功呢。
我记得父亲曾提到过一句,说在那时,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睡觉都只能蜷缩成一团,从来伸不直。当时他11岁。
(2)
他们生活很拮据,有时要当天弄到钱当天才能买米吃。家庭出身评的是破产地主,还不算太差,但有一个严重的历史问题,就是被关管杀了的爷爷,亲戚们都不敢来往了。
父亲高中毕业时,最初想去当兵,以前说到这里,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说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政审怎么可能通得过?
出身问题始终是他的一个心结,所以甚至到了93年,我高考成绩还不错,他就放心不下,专门跑到文教局,跑到招生办,向人打听,到底现在上大学会不会在背地里还要考察家庭出身。
父亲是长子,我是他独子,但他让我随我妈姓,虽然他有他的说法,但我觉得,这表明他潜意识里,还是在想让我摆脱家庭出身的问题,甚至包括他的姓。
(3)
参不了军父亲很羞愧,想逃远点,结果分配到了我们地区最远的一个县下面的一个区的山上去当小学老师。那里90年代才通上公路,在50年代,他们是几人结伴,雇了毛驴驮着铺盖卷,走3天山路才到达的。那里很闭塞,刚去时他惊奇地看到,当地男人的头上居然还留着满清时代的长辫子,只是没有放下来,都盘在头上。
他讲山上的生活,我觉得非常有趣。比如晚上狼就在旁边的山坡上嚎叫,有一次走山路,迎面碰到一只豹子,他吓坏了,呆住,豹子没理他,走开了,有时他们在学校背后下套子,一早起来听见噗噗乱响,就知道抓到野鸡了,然后找一个嫩南瓜来掏空,把野鸡切碎放进去蒸熟,鲜美无比。
他的工资大部分带回给奶奶家用,因为只有一双鞋,怕费鞋,平常都打赤脚,甚至是在冬天,山路有时都结冰的,当地老乡见了,也佩服说这个老师怎么这么厉害。有段时间他和另一个老师还住在牛圈上,木房的下一层住牛,上一层住人,他说他俩都有鼻炎,所以也闻不到臭。
(4)
父亲爱学习,这改变了他的命运。以前中学教俄语,后来中苏交恶,改教英文,英语老师就很缺,于是从各个学校抽调了一些老师到县城里,办了个英文培训班。教他们的老师是从教会学校毕业的,英文很好,一开始上课内容就比较深,他如听天书,就打退堂鼓,去找老师说自己以前学的是俄语,没有英文基础,感觉学不下去了。
老师拿了本俄语书让他读,他读得很流利,老师觉得他还可以,就鼓励他坚持。一段时间后,他跟上了,脱产培训了两年半,一开始有几十个人,最后坚持下来拿到结业证的只有十来个人,他是其中之一,然后就分配到了县城的中学。
中学里的英文老师多数都是英文专业毕业的,而他只是半路出家的野和尚,结果还成了骨干,长期教高中毕业班,很多初中毕业只有二三十分的学生,经他教过后,高考能有六七十分以上。他评上了高级教师,92年还获得了“全州优秀教师”的荣誉。这事儿还有个插曲,那天他开完表彰会回到家,我和妈妈都很高兴,看他把装奖金的信封从怀里拿出来打开,结果本该1千元的奖金,里面却只有7百。
学校最初没有校医,要培训赤脚医生,父亲也被派去参加,不少参加培训的人只是走过场,但他却是真学,结果又喜欢上了针灸、中医,他说那些年会太多,为了抓紧时间,他甚至把《毛选》的封皮取下来,包着他要看的医书,一开会他就独自坐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领导在上面废话,他就在下面看他的套装书。在当时,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5)
父亲还搞点发明。比如他设计过一种可以四面穿的裤子,就是每一面都是一样的,前面穿一段时间后,就把屁股那面调到前面来穿,等这一面穿脏了,再把里面翻出来,又可以同样地再穿两次。有一次和他逛街,遇到那个裁缝阿姨,她还对我说,当年你爸的裤子是最难做的。看来这个“四面裤”也是她难以忘怀的作品啊。
父亲说这样设计就可以尽量不洗裤子,节约肥皂并减少裤子的磨损,更重要的是能腾出时间来看书。
除去不少小玩意儿,他还搞出一个大家伙(不是说我啊)。我几岁时,他教我认字,感到儿童识字很困难,就开始研究,几年后做出了一种全新的识字方案,也就是现在《快乐想象识字》的初稿。
他先把汉字的所有部件和很多不是象形字的字作了形象化的设计,这样认字就变得直观容易,举个图例:
以此为基础,其它字就用新的“说文解字”来帮助记忆,总之是让每个字的形义音三者联系起来,一共处理了3千多个常用汉字,这样识字就不是死记硬背,而是理解性记忆的过程,效率空前提高,儿童就能多快好省认字。
有了突破性的识字方法,他又进一步,设计了一套小学语文的教学改革方案,按他的设计,小学3年就能读完小学6年的语文课本,教学中要尽量发挥学生的主动性,比如学生互相批改作业,教师每节课要限制说话时间,等等,算得上是颠覆性的改变。
他是行动派,设计完就去跑有关部门,要求搞教改,一个中学老师去做小学的教改,有点狗拿耗子的意思,而且对僵固系统中的方方面面而言,完全是多找事做,既担风险还麻烦。
然而别人很难说他的方案不好,最后勉为其难,在郊区农村设了两个实验班,效果很好,课堂上欢声笑语,其他班的学生都羡慕这两个班认字真好玩,但因为可以想见的原因,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6)
我小时候,父亲晚上曾和我一起在建筑工地的沙堆上挖陷马坑玩,那时他都四十多了,估计白天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还给我邮购玩具,家里小人书一大箱子几百本,还订有儿童杂志。
他给我随口讲过很多睡前故事,比如曹操那边在一个恐龙化石里,发现了一个被密封的细胞,还是活的,就把它拿来培养,重新复活了恐龙,又通过基因工程,让这些恐龙长出了老鹰的翅膀,犀牛的铠甲,老虎的爪子,和诸葛亮对战的时候放出来,刀枪不入,大获全胜。后来诸葛亮这边又研究出了一种圆盘形小甲虫,边缘有锯齿,这种甲虫飞到恐龙铠甲之间的缝隙中,切割进去,才打败了曹操。
我还问过那个细胞是如何培养的?他说是放在营养液中,于是我脑补为把十多只鸡放在一起,拼命熬,做成肉都炖烂了的浓汤,就是营养液,非常渴望自己也能来上一口。
《侏罗纪公园》是什么时候拍出来的?94年,而我听这种故事是在83年左右,在四川边远山区的一个小县城里。
(7)
父亲微胖,结实,爱运动,就在七、八年前,每天早上起来,他还要拿着哑铃在家里运动几十分钟,还能背着几十斤重的手风琴爬山,边走边拉。他有久经锻炼形成的两大块发达的胸大肌,小时候和他一起去学校的浴室洗澡,其他老师和他开玩笑,说只看他上面会雌雄不分。
他打了很久的光棍,亲戚曾把他介绍给一个乡下赶马车的姑娘,可人家听到他的家庭出身,有历史问题,还是老师就不同意。当时的老师,是臭老九,一不小心就挨批,风险高,名声差,现在我们难以想象。
他37岁才结婚,程序给他安排了我妈。是的,有时候我直觉地感到,所谓冥冥中自有定数,就类似《黑客帝国》,有个大程序早已设定好了世界粗线条的部分,细节部分则由我们这些微程序去自主演化完成。
如果不是程序要做一次特殊的测试,怎么可能解释父亲妈妈这么相克的两个人会在一起几十年?
(8)
1954年妈妈7岁时,20多岁的外婆去世了,肺结核,外公在离城60多公里外的一个高寒山区储蓄所工作。为了照顾妈妈和舅舅,他后来又结了一位农村的寡妇,让她带着孩子们,在城里租房生活。
外公出身没有问题,平安过到文革初期,然后清队来了,清理阶级队伍,造反派开会批斗他,说他有个收音机,不知道晚上一个人在听什么,另外还说他在解放前参加过社会上的袍哥组织,别人叫他郑三哥,那他一定是里面的骨干分子。他解释说,解放前自己还是学徒,和师傅到处给人照相谋生,的确是跟着师傅加入过哥老会,目的是为了到各地跑江湖时避免被欺负,好拜码头行方便,仅此而已,自己完全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三,所以别人才叫自己郑三哥。
据说那天还没有打他,只是说他态度不好,要他好好反省,下次老实交代。然而他却不给别人机会,当晚就自挂东南枝了。
妈妈她们赶去处理后事,发现他塞在收音机里的两张小字条,一是:把收音机卖了,疯狗咬人无药医。二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实在是想不通。
外公这一走,把两个子女丢给一个后妈,而且一下子断了她们唯一的经济来源,她们的生活陡然变得异常艰难。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多数后妈是很难对孩子能有多好的。一次妈妈打碎碗,她的后妈就用掸帚打她脑袋,掸帚都打断了,妈妈说头上肿了好久,头发都不敢梳。
在这种氛围中成长,如果妈妈还能养成热情开朗、积极乐观的性格,那才真是程序了出错。
(9)
父亲有点偏执,会产生一些妄念。比如:他有时会把耳朵贴在大门上听外面的动静,他觉得可能有人在监听;他叫我走路一定不要扯路边的树叶,要提防别人把这种不良行为记录下来;他要我们在家里说话别大声,尤其嘴巴不能对着窗户阳台说,不然声音就传出去,让别人听见了……
他的妄念还部分地转移到妈妈身上,例如妈妈让他去市场买菜他不去,可妈妈前脚一走,他随后就跟去了。又比如妈妈晚饭后和其他女老师一块儿外出散步,回来后父亲会神秘兮兮地对她说,他看出来了,昨天你们是哪几个人去的,今天却有一个没去,这是一个信号,说明这个人的老公觉得你们不好,会把他老婆带坏……
妈妈内向忧郁,对父亲的妄言妄行,她只会一个人生闷气,往牛角尖里想,越想越气,气得整夜整夜地躺不下去睡觉,只能坐在床上,她说气得心尖尖都是痛的,就这样憋着,到最后爆发出来,和父亲大吵,而那时父亲又会假装认错,赔礼道歉,最后把我支出来劝我妈。
(10)
以前每当家里爆发内战,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学校,其他同学都盼着放学,而我却希望老师能永远讲下去。放学的铃声一响,我的心就一收紧,回家走到楼下,我会先竖起耳朵听听三楼上有没有什么动静,上楼后看着那一道黄门,真不想打开,但最后还是得进去。
高中的一个假期,我们家去峨眉山旅游,下山时在万年寺住了一夜,晚上我一个人偷偷跑到大佛的面前跪下,许了两个愿,一是希望今后高考能考好,二是但愿父母不要再吵架。可能佛祖早有预知,晓得我至今都还没能去还愿,所以也只保佑我实现了一个愿望。
(11)
近些年,我认识到父亲的妄念其实是一种心理的疾病,致病的主因就是——恐惧。我知道,父亲、母亲包括我自己,都是性格有缺陷的人。我不知道,这世上从古至今,谁是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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