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逸:77级、78级大学生的异同

77级的扩招之举 , 还直接推动了一批中专学校升格为大专院校 。 由于扩大招生的人数较多(占第一批录取生的百分之三十五左右) , 原有院校的校舍和师资都成了问题 。 于是将录取在大城市本科院校的扩招生 , 以“走读生”的名义入学;在地区级城市入学的 , 则将一些老牌中专升格成大专 。 以绍兴师范专科学校(1978年4月以前称绍兴师范学校 , 后改为绍兴文理学院)为例 , 77级学生是以浙江师范学院绍兴分校的名义招收 , 国务院批准“绍兴师范专科学校”之名是在1980年8月 , 其时该校77级生已进入毕业之季 。称77级也好 , 81届也罢 , 实际上是同一批考生 , 然而其数序“名实不符” 。 恢复高考后 , 要给考生确定序列 , “级”、“届”不能随意称呼 。 教育行政部门最后统一规定 , 入学之年称“级” , 毕业之年称“届” 。 如照此处理 , 77级、78级的学生都是78年入学 , 82年毕业的 , 同一年不是有两批毕业生了吗?于是管理部门对77级来个“溯源去尾” , 78年春季入学是实 , 但考试在77年冬举行 , 那么就定为“77级”;82年1月底毕业也是实 , 这“一个月时间”就忽略不计了 , 就称“81”届 。 浙江大学有位资深教授戏称:“名为七七级 , 却是七八年入学;算作八一届 , 实是八二年毕业” 。浙江大学的民间校友会办得风生水起 , 点子迭出 , 还不时推出“校友名片” , 影响越来越大 。 但一不小心 , 也出现过“乌龙” , 其校友介绍中多次将“77级”误成“78级” , 依据的大概是77级学生亦是78年进校 。 “校友会”是介绍校友的权威平台 , 此一“误会” , 或会带来后续“误会” 。如此例子俯拾皆是 , 不一而足 , 这种差错乃至国家级的信息平台也有 。到了78级开始 , 大学有了“重点”和“非重点”之分 , 再无推荐入学生 , 考生知道了自己的分数 , 政治审查也大大放松 , “级”、“届”序列名实相符 。 这些细节的变化反映出历史的演进 。两级学生的特质与不足77级、78级毕业生大多有几分理想色彩 , 较能独立思考 , 不大肯随意附和 , 内心颇有几分“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狂傲 。 这样的特质 , 遇到开明的领导 , 会因势利导 , 用其所长;而碰到嫉贤妒能的 , 给你穿小鞋也不难 。 而这两级学生包括稍后79级等届次的毕业生 , 较多集中于党政机关 。 他们既有通力合作 , 也有互相竞争;在某些特定的场合 , 还有血气方刚、互相不服气的争吵 。笔者当时所在机关 , 有两个77级本科生 , 四个78级本科生 , 还有相当数量的恢复高考后的大中专生 。 工作之余 , 常到单位食堂买几个菜 , 沽酒聚餐 , 海阔天空 , 其中有一个老三届的78级生也时常参加 。 他为人处事 , 机敏练达 , 颇受领导赏识 , 不知不觉间成了众同学的顶头上司 。有次聚会 , 不光有十多位大学生 , 还有几位领导参加 。 因是周末 , 大家酒喝得不少 , 话题天南地北 。 哪知在酒酣耳热之时 , 发生了一桩意想不到的插曲 , 一位77级的同学突然向78级的上司喊话:“来 , 师弟 , 给师兄敬上一杯酒 。 ”78级那位也许没有听到 , 也许懒得理会 , 依然与其他人高谈阔论 。 77级那位以为是故意不理他 , 面子上挂不住 , 追问道:“叫你给师兄敬酒 , 没听到吗?”那位78级的顿时反诘:“什么师兄师弟 , 我与你同一年 , 我还是全国出卷的重点大学生 。 ”77级的声调立马升高:“我是首届的 , 有我在 , 有你这种重点大学生吗?”“我第一年是所谓‘政审’ , 没进校 , 要不 , 我也是首届的 。 你牛什么?”“既如此 , 我们两人再考一次 , 你敢不敢?”众人一时惊愕 , 因为按照这两位平时的处事风格 , 是不会这样激烈交锋的 。 然而酒精发酵时那番控制不了情绪的对话 , 还是值得玩味 。不过事后还好 , 这两位同学都未记隙 , 工作依然合拍 。 再以后的人生经历证明 , 这两位确实不同凡响 。77级那位 , 在九十年代下海创业 , 筚路蓝缕 , 企业办得有声有色 , 手下有多个上市公司 , 多次跻身“福布斯”百强之列 。78级那位 , 凭着出色的才干 , 综合的协调能力 , 在政界崭露头角 , 从一个毫无背景的农家孩子变成省部级主官 , 实在不易 。当然 , 这也许是个例 , 不具有普遍性 。 但这两人的奋斗历程 , 实是77级、78级学生的缩影 。不过 , 这两级学生大多也清楚 , 自己无非是同辈中的幸运儿 , 个人努力固然重要 , 但时代的机遇更为重要 。 就像“五四”运动中的北大学生、国共合作时期的前四期黄埔军校生 , 他们之所以纵横当时 , 无非是历史摆放了一个表演的舞台 。坦率说 , 77级、78级学生有许多先天缺陷 。 无论是文科生还是理工科生 , 大多欠缺学问“童子功” , 外语基础普遍较差 , 再加上地域的局限 , 视野也欠宽阔 。 如今互联网时代来临 , 77级、78级学生的知识和年龄结构方面的缺陷 , 露怯得更加明显 。 尽管他们力图融入 , 但毕竟是“外来移民” , 与后几届 , 特别是当今大学生的“自然居民”身份无法相比 。 在这一领域 , 他们似乎难以与后辈同场竞技 。收笔之时 , 我想起杭州大学(现浙江大学)历史系77级毕业三十周年《纪念册》中的一段话 , 就以这篇文白相间的“序言”作结 。 文曰:杭州大学历史学系一九七七级同学以毕业离校三十旬岁 , 乃摭拾旧影 , 掇集成册 。 众同学肄业于史学 , 虽多未以习史为业 , 然久聆师训 , 岂不知世事之远袤 。 以不百之群好 , 倏尔之记忆 , 本无足称 。 乃汲汲者 , 盖有说焉 。 想我七十同学来自南国 , 于浩劫之后 , 长者或有家室之牵 , 少者甫及弱冠之年 。 共读成均 , 携手西子湖畔 。 “彼其之子 , 邦之彦兮 。 ”同窗相亲之谊 , 历时弥坚 。 读史知世 , 豁达人生 。 学教政商 , 挥斥纵横 。 更以知命耳顺 , 曾无金瓯之缺 , 虽曰天命 , 岂非人事?众同学咸曰:物变无穷 , 人灵有常 。 同窗契心 , 厚地高天 。 掠取旧踪 , 以志此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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