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象常新|伤心岂独息夫人?,千古艰难唯一死( 二 )


对文人来说 , 一瞑不视不等于一了百了 , 更大的考验尤在死后 。 易代之际 , 钱谦益辈固逃不脱所视所指 , 即泉下之人甚至忠烈义士也难免敲打 。 明亡后 , 处处可闻如下讥诮 , "平日袖手谈心性 , 临难一死报君王" 。 周作人论史算是持论通达的 , 他在文章中也不止一处地征引前人一段笔记:"《甲申殉难录》某公诗曰 , 愧无半策匡时难 , 只有一死答君恩 。 天醉曰:没中用人死亦不济事 。 然则怕死者是欤?天醉曰 , 要他勿怕死是要他拼命做事 , 不是要他一死便了事 。 "知堂老人以为"此语甚精" , 但在我看来 , 这种讥评以一种现世的精明而自得 , 实则最为残忍苛酷最不讲理 。 揆诸史实 , 明末事不可为一如陈子龙所说"海内无智愚 , 皆知颠覆不远矣" , 又岂是几个士子所能挽回?在不可为的绝境中我们责他未拼命做事难道不等于说他死得活该么?若起死难者于地下 , 他会不会慨叹生难死亦难而彷徨于无地?何其"忍"乎!
【景象常新|伤心岂独息夫人?,千古艰难唯一死】钱穆治史主张对古人表一种同情 , 对于易代之际的知识分子 , 我们要同情的不仅仅是他生死两难的痛苦选择 , 更应该同情士人注定在千百年来安身立命的那套价值系统里打转儿的困境 。 我们看明末士子关于"死"的种种驳难 , 貌似针锋相对热闹喧腾 , 实则都不出固有伦理的范围 , 一片道德的血腥处 , 杀人者手持那把刀 , 被杀者手持的仍是那把刀 , 这是一个宿命的悲剧 。 要走出这个怪圈和悲剧 , 基本的一条是树立这样的理念:作为个体的"死" , 无论其意义多少重大(所谓"意义"其实鲜非某种异己的力量所加) , 首先它都是一件个人的事情 。 窃以为这是我们迄今所忽略的 , 而它正是建设死亡哲学的第一步 。 让我们经此由"死而下学"走向"死而上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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