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座巨大的花园,我在里面养过三只中华田园犬( 二 )
我和小米在父亲的摩托车上 。不知何时 , 小米变得郁郁寡欢 , 垂头丧气 , 食欲不振 , 对最喜欢喝的牛奶也提不起兴趣 。 它变得不爱出门 , 成天只蜷缩在我的书桌下 , 偶尔出去几次 , 也是伤着回来 。这种状态一直从6月持续到7月 。 见状况不对 , 父亲骑上摩托车 , 带它去邻近村子的兽医店瞧病 。医生看了看小米走路的姿势问:“不爱吃饭 , 经常卧着是不是?”说着又拿出一根温度计 , 让我们压在它的腋下 。温度计读数显示 , 小米在发低烧 。 这种症状被医生认定为“犬细小病毒” , 要打点滴 。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狗打吊瓶 , 像人一样 , 也是伸出一条腿来 , 任医生熟练地找到血管扎好 , 区别是狗的针头很粗 , 可以滴得很快 。连续吊了3天瓶子 , 情况几乎没有改善 , 之后医生改为隔天打一次 , 也依旧不见好转 。 小米一天比一天垂丧 , 一星期后的凌晨5点多 , 父亲在院子里发现了一堆黑色的呕吐物 。不得已 , 我们又抱起小米赶往兽医店 。摩托车疾驰在石子路上 , 小米使劲把头埋在我怀里 , 我的手掌托着它的肚子 , 能感觉到它微弱的呼吸 , 肚皮起起伏伏 。夜的墨色逐渐晕散 , 路旁高大的白杨树飞速后退 , 我们又一次经过那个十字路口——几年前 , 小米正是经由此地来到我家 。那时才13岁的我 , 第一次手捧着衰微的生命 , 仿佛也来到了自己的十字路口 。
捡到小米的路口 , 如今早已修起了柏油路 。我们匆忙敲开兽医的门 , 睡眼惺忪的医生 , 一边用指头敲着玻璃瓶里的针剂 , 一边道:“这么多天还没好 , 应该是狗瘟 , 狗瘟一般救不回来 , 你们看还要不要继续打针 。 ”父亲点点头:“打吧 , 没有其他办法了 , 得救啊 。 ”针刚打上没一会儿 , 小米便喘着气 , 呼吸急促 , 浑身颤抖 。 我们赶紧又叫起了睡回笼觉的医生 , 医生一看说:“不行了 , 你们还是带回去吧 。 ”接着撕开胶布 , 拔去针 , 递给我们一个白色的包装袋 。我已记不得自己是如何把小米装进那个口袋的 。一路上 , 我紧紧搂住那个白色的口袋痛哭流涕 , 里头一动不动 , 我隔着袋子捏它的脚 , 不再有任何回应 , 好像小米早已从我怀中逃走 , 袋子里装的已是另一个东西 。
小米离开时 , 我写的日记:“我永远记得这个日子 , 2005年阴历的6月24日 。 ”死亡大概就是一种悄无声息的不告而别 。 无论之前有过多少征兆 , 当面对静止的骨肉与冰冷的体温时 , 对生者而言都是一场意外 。回到家后 , 父亲去取铁锹和锄头 , 留小米和我在土窖 。 我远远地望着那个口袋 , 终于止不住嚎啕大哭 。 父亲赶到也和我一起哭 。 四周空无一人 , 暂且不用忌惮别人如何看我们这般追思一只狗 。
我和父亲把小米葬在土窑的一个凹坑处 。 铁锹掀起一抔抔黄土 , 盖在它的身上 。回到家里 , 全家人如丧考妣 , 街坊邻居不能理解我们在哭什么 , 有人说 , “狗死了你们这么哭 , 你爷要死了你们怎么办?”这样许是坏了礼法 。或许就像他们说的 , 人就是人、狗就是狗 , 狗没了人不需要难过 。 我就是分不清这个界限 , 才很难过 。 估计那些分得清的 , 人没了也不会很难过 。后来我和小伙伴还去土窖玩耍 , 但没有人知道我为何要在那凹坑驻足 。 那里毫无特别 ,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
空荡荡的乡间小路 。我们全家人都觉得 , 它能变黄2007年前后 , 经济开始蓬勃发展 , 大多人外出做工 , 农村开始变作空壳 。 留守在村庄里的田园犬越来越多 , 而我们却怎么也找不到一只和小米相似的狗 。天气渐冷 , 父亲准备再去集市上试一试 , 可满集市地找 , 还是无果 。 散集前 , 父亲最终选中了一只嘴脸、身材与小米相近的公狗 , 取名“嘻嘻” 。我们全家人都觉得 , 嘻嘻能变黄 。
我的第二条狗“嘻嘻” 。但事实证明 , 嘻嘻是条大白狗 , 永远不可能变黄 。当嘻嘻躺在纸箱里咳嗽不停时 , 我们也顾不上它的毛色了 。 我找来甘草片捣碎 , 加点水和成药 , 从它的嘴角灌下去 , 半夜起来撒尿 , 也给它送服一帖 。 所幸随着天气转暖 , 嘻嘻逐渐变得强壮起来了 。嘻嘻是一只善良的好狗 , 当它从家门口的白杨树荫下跑过时 , 会被邻居误认为是羊 。 它基本不随意吠叫 , 却常常一鸣惊人 。当家人要带客进门 , 本一直站在门口的它便会侧着身子 , 或者把头伸过去嗅 , 胆小的客人会被吓一跳 。 当客人下次再来时 , 它就记得了 。它的鼻子就像一个通讯录 , 记载着七大姑八大姨和街坊邻居的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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