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网|地图的历史④|T-O地中世纪神学支配下的地理学


盛极一时的罗马帝国在公元395年分裂成了东、西两个帝国 。 到了公元476年 , 油尽灯枯的西罗马帝国在日耳曼民族的入侵中轰然倒下 。 从此 , 西方文明史上的古典时代寿终正寝 , 欧洲进入了漫长的中世纪 。 传统的历史学家把中世纪看做是黑暗的时代 , 因为当时的西欧四分五裂 , 封建领主遍地开花 , 缺乏足够强大的国家来代表世俗君权 , 而教廷又试图让神权来主导人们的生活和思想(乃至金钱) , 因此宗教的势力空前强大 。 这种前所未有的宗教影响 , 也体现在了欧洲中世纪的制图学上 。
T-O地图:中世纪世界地图的标配
在教会的思想统治下 , 中世纪早期的欧洲在交流方式上有一个鄙视链 , 即口语词汇的地位高于书面文字 , 而文字的地位高于图像 。 口语词汇之所以备受推崇 , 是因为《圣经》中的叙事大量地使用了它们;而图像的地位之所以最低 , 是因为教廷认为它们是为文盲而存在的 。 中世纪早期的著名教皇格里高利一世便是这种观点的拥趸 。 在这样的外在条件下 , 以图像设计为核心的地图制图学的发展受到了极大的阻力 , 它无法作为一个独立的学科或技术而存在 , 只能成为辅助教堂来扩大宗教影响力的工具 。 制作地图的人也不再是一个单独的群体 , “制图师”(cartographer)这个职业也销声匿迹 。 大部分的制图活动被教会接管 。
在特殊的发展过程中 , 中世纪的欧洲出现了一种脱胎于古典时代的传统地图、但又深受基督教影响的新地图类型 。 它们被称作mappaemund , 这个词在拉丁语里的原意为“世界地图” , 但如今被用来特指这些绘制于中世纪时期、以教导基督教信徒有关《圣经》中的知识以及教廷历史上的重大事件为目的的地图 , 我们姑且称它们为“中世纪世界地图” 。 和古典时期用于归纳地理知识、展现帝国疆域的地图不同 , 这些中世纪世界地图并不被用于准确地记录地理位置 , 因此这些地图上很少出现经纬线和比例尺等早已在古典时代就已经发展出来的地图要素 。 这些中世纪世界地图通常是用简单的几何形状来示意整个世界 , 其中最为常见的是T-O地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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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插图

T-O地图的基本布局
比起真正的世界地图 , T-O地图更像是宗教符号 , 它们完全为宗教服务 。 这种地图把已知的世界归纳为简单的几何图案:外围是圆环形状的海洋(即“O”) , 中间为圆形的陆地 , 而陆地又被一横一纵两片水域分割为三块(即“T”) , 分别对应当时已知的三大洲 , 以及《圣经》里诺亚的三个儿子:欧洲是雅弗 , 亚洲是闪 , 非洲是含 。 根据基督教的教义 , 这三个大洲的原住居民分别为这三个人的后裔 。 地图的中心是基督教的圣地耶路撒冷 。 这种极简风格的抽象世界地图 , 在准确度和(地理学意义上的)可用度上 , 远远不如之前古典时代的一些地图 。 然而 , 这种地图在中世纪大行其道 , 出现在各种各样的著作之中 , 因为它们符合《圣经》的内容和基督教的教义 。 这类地图 , 把中世纪教会对知识的垄断和对文化发展的影响体现得淋漓尽致 。
虽然T-O地图是制图学发展中的一个“畸形”产物 , 但如果我们站在当时的天主教会的角度看 , 这些地图的确是把现实中的地理学和教义中和神有关的地理知识融洽地合并在了一起 。 捏合这两者看似容易 , 但将现实的世界删繁就简 , 提取出符合宗教教义的象征性符号 , 绘制成中世纪世界地图 , 这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工程 。 被誉为“古代西方教会中最伟大学者”的哲罗姆早在罗马帝国后期就试图将《圣经》中的地名和托勒密世界地图上的现实地理位置一一对应 , 但没有成功 , 因为《圣经》中的地理信息有很多是不准确的 , 甚至还有虚构的成分 。 例如《圣经》中记载了一条环绕古实地区(Cush , 大致为今埃塞俄比亚及苏丹一带)流淌的基训河(Gihon River) , 但事实上这条河并不存在 。 在四大福音中所提到的27座城市里 , 有许多位置都尚不明确 , 甚至不见于任何其他的记载 , 比如迦拿婚宴(耶稣的神迹之一)的发生地“迦拿”究竟在何处 , 经过几个世纪的考古和考据之后 , 目前只有几个“候选地” , 具体位置仍未明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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