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月入1000元家庭的孩子( 二 )

我就是月入1000元家庭的孩子
11岁的小萌很可爱 。 她在信里写 , 很久以前她就希望有一台平板 , 但她没抱希望 , 因为“我是留守儿童 , 爸妈都去广东打工了 , 一年工资都还没有6万” 。 她知道父母收入不高 , 从来没提过想买平板电脑的愿望 。湖北省大悟县是革命老区 , 这两年才摘掉贫困的帽子 。我问她 , 你怎么知道你父母一年能挣多少钱?女孩脆生生地回答 , “我奶奶天天在家说呀!”小萌的父亲从女儿出生开始一直在外地务工 。 最早 , 他是一名泥瓦工 。 砌砖、抹墙 , 横平竖直地干 , 起早贪黑赶工期 , 一个工程连着下一个工程 , 从年头做到年尾 。 后来 , 他跟着老乡去了广东 , 在东莞一家灯具厂 , 上了流水线 , 鲜有假期 , 更没有双休日 。小萌的母亲起先在广州打了几年工 , 之后和丈夫在东莞会合 , 进了同一家工厂 。小萌的父母每年过年回一次家 。 如果这一年到头没大事 , 也就这一次 。 春节时他们会请个假 , 在家多待几天 。 但再长 , 也没像今年这样 , 待了整整两个半月 。父母都在家时 , 小萌很兴奋 。 她5岁的时候就提过一个愿望:“我希望爸爸妈妈一年最起码回来三四次吧 。 但是他们没有按时完成 。 爸爸最多的时候也就回来两次 。 ”孩子的想法和大人不同 。小 萌的父亲感觉到了压力 , 有几晚彻底失眠: “发愁啊 , 没工资 。 ”3月25日凌晨 , 湖北省正式解封了武汉市以外的离鄂通道管控 , 大悟各个离鄂通道口随之开启 。 第二天 , 小萌的父母就坐上了去东莞的大巴车 。疫情期间 , 小萌的父亲认真想过 , 要不干脆在老家找个工作 。 他看过不少青春期孩子的社会新闻 , 好多都说到了留守儿童的问题 。 他担心老人难管孩子 , 也不想让小萌没有父母照顾的委屈逐渐变成一种平常 。 他请人帮忙打听工作机会 , 最后还是因为工资低 , 没法养活一家人 , 只能在解封后 , 第一时间和妻子回了东莞 。小萌的父亲早上7点多起床 , 在路上随便吃点早餐 , 步行10分钟 , 8点前到厂里 。 一直工作到12点 , 才能走出车间 。 中饭休息一会儿 , 然后进厂一直工作到晚上5点半 。 吃完晚饭后是加班 。 每个月 , 只有两天休息 。每周末的两个晚上 , 他们会去附近公园走一走 。 在东莞工作三四年了 , 小萌父母从没去过市里 。 去市里太远了 , 坐公交车都要3个多小时 。他们的想法很朴素 , 每处理一个零件、每工作一天 , 就多攒一些钱 。 小萌的父亲说 , 他的情况很常见 , 同学、朋友中 , 男性很少留在老家:“谁不想离家近呢 。 如果能养家糊口 , 谁都不愿意出来 。 ”我问小萌知不知道父母在哪儿工作 , 小萌说 , 在一个叫“东宽”的地方 。在老家 , 小萌姐弟一直由爷爷奶奶照顾 。 疫情之前 , 老师要求到学校早读 , 为了不迟到 , 小萌每天6点起床 ,6点半去学校 。 到学校后 , 早读一会儿再吃饭 。 中午 , 爷爷骑着小电动车来接小萌姐弟俩 。 有时候姐弟俩放学时间不一样 , 爷爷还要接两次 。我就是月入1000元家庭的孩子
图|小萌的来信疫情之后 , 小萌开始上网课 , 她很珍惜每节课 , 每次上课前还会“规定”弟弟不准乱跑打扰她:“我在我的房间里面 , 上网课的时候把门一关 。 我说了 , 谁都不许进来 。 ”姐弟俩也慢慢培养出了新的默契 , 小萌能把大姐姐的角色扮演得很好 。 她会监督弟弟 。 弟弟在客厅上课 , 小萌课间会到客厅看看弟弟有没有认真学习 , 还会给弟弟录视频 。 “如果他不专心 , 我就罚他的钱 。 ”说是罚钱 , 其实是从左口袋到了右口袋 。 每个月 , 小萌会给弟弟一些零花钱 , 那些钱 , 来自她每个月辅导弟弟写作业 , 奶奶给她的30块钱 。父母走后 , 小萌和弟弟上网课成了问题 。 小萌读五年级 , 弟弟读一年级 。 之前 , 她和弟弟各自用父母的手机上网课 , 父亲还能辅导她功课 。父母准备离开前 , 家里人商讨了半天 , 最后决定让小萌拿着奶奶已经不太灵光的智能手机上课 , 弟弟则用家里的电视联网上网课 。 电视一开始连不上网课 , 最后问题解决 , “还是我在电视上给他(弟弟)找到了一个学习软件” , 小萌得意地告诉我 。小萌想要个新手机 , 但她没有开口 。 她一直记得父母的工资数 , “6万”要养一大家子人 , 要还外债 , 电子产品动辄几千块 , 她不能开口去要 。 “平板电脑也不便宜 。 爸爸妈妈在外面过得也很辛苦 。 不买 。 ”直到有一天 , 小萌在新闻里看到了家乡大悟的好消息 。 “说有好心人要给大悟的贫困学生一人一个平板 。 ” 就在那天晚上 , 老师叫小萌去她家里拿平板 , 小萌兴奋了一晚上 , 没睡着 。我就是月入1000元家庭的孩子
我给小婷打电话 , 接的是一个男孩 , 说着我听不太懂的方言 。 费劲地沟通了好久 , 我才明白这是小婷7岁的弟弟 。 他告诉我 , 姐姐坐车去武汉看病了 。 我问他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 他说要到晚上8点 。8点半的时候再打过去 , 还是小婷弟弟接的电话 , 他说姐姐今天不回来了 , 就直接挂了电话 。我给那个号码发了短信 , 说明来意 。 过了10分钟再打过去 , 一个女人接了电话 , 是小婷的妈妈 , 她忙不迭道歉 , 说刚看到我的短信:“我刚才在洗碗 , 手上湿湿的 , 我就让他接 , 他也说不清楚 。 我都教育他了 , 陌生的来电要问清楚是找谁的 , 干什么 , 不要随便就挂掉 。 ”小婷的母亲解释说 , 小婷1岁的时候烫伤了左脚:“我们当晚就送孩子去市里的医院了 , 在那儿住了1个月 。 ”但是 , 小婷的脚上还是留下了一大片疙瘩 , 不仅不美观 , 还常带给小婷针刺一样的疼痛 。“她只要一说疼 , 我就十分紧张” , 小婷的母亲说 , 她一直想找机会带着女儿去大医院看看 。 这次疫情解封之后 , 小婷在武汉务工的舅舅回老家 , 就说要带外甥女去看病 , 这就把小婷带去武汉了 。马上要夏天了 , 小婷却穿不上其他小伙伴们穿的短裤和漂亮裙子 , 她最短的裤子是9分裤 。我说 , 就算有疤痕 , 露出来也不难看 。小婷的母亲跟我解释 , 主要是不想让小婷腿上的疤晒太阳:“现在还是白色的印子 , 怕晒成黑色的 。 ”为此 , 她听了一个土方 , 经常拿红红的老苦瓜 , 连皮带渣地 , 用来给小婷按摩腿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