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说你老了
撰文|杨司奇村上龙以书写年轻人的叛逆青春闻名 , 他在1976年发表的惊世骇俗的处女作《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曾在日本引起极大轰动和争议 , 被视为日本文学进入亚文化的开端 。 描写青春之于村上龙 , 并非只是为了展示某一群体的特殊心境 , 而是为了揭示作为背景存在的整个时代和社会面貌 。不过 , 在《永远不要说你老了》一书中 , 村上龙将目光投向了逐渐远离青春、走向衰老的人们 。 作为一个已经度过人生中途的人 , 该如何在一个高度老龄化、虚无化的社会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当我们意识到自己的衰老 , 又该如何妥帖安置自己茫然无措的心灵?这是这本书的主题 , 也是当下我们所面临的现实 。106/ / /本期书目
《永远不要说你老了》 , 作者:[日]村上龙 , 译者:张智渊 , 版本:楚尘文化丨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 2020年5月/ / /人人都会变老 , 只是每个人意识到衰老的那一刻不同 。 最初感受到衰老 , 或许是看到鬓发泛白的母亲像一只羸弱的小动物蜷缩在一张椅子里 , 夜色在她周围不断加深 , 而她的沉默显示出某种无可挽回的孤寂;又或许是某天走在路上 , 忽然觉得自己再也没有精力去追逐那些炫目的光芒和快乐 , 步上楼梯时 , 不得不时时停下来休息 , 再也不能够一口气到达终点 。这样的时刻是怅然若失的、茫然无措的 , 而且多数发生在人生中途 。 《神曲》开篇第一句劈头便是:当人生之中途 , 误入幽林 。在小说集《永远不要说你老了》中的五个故事里 , 主人公们都经过了人生的中点 , 虽然处在不同的社会阶层 , 但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 , 体力渐渐衰弱 , 经济上也有各种各样的忧虑 。 他们意识到自己老去 , 经历着生活的种种打击 , 面对接下来的人生普遍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 那么 , 这样的他们或者我们该如何存活于这个艰难的时代、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向?这个问题是这五个故事的核心 。第一个故事里 , 生性内向的中米志津子在54岁时选择了离婚 。 独居几年后 , 她走进婚姻介绍所 , 想寻找一个和前夫不同的、可以一起终老的新伴侣 。 然而 , 在经历了几次不理想的相亲后 , 她越来越意识到 , 她想要的其实并不是一个新的伴侣或者一段新鲜的爱情 , 而是“改变” 。 她想 , 她要一个人活下去 , 开启另一种人生 。 虽然她的心中充满了不安 , “但是 , 人生中最可怕的是 , 一边后悔一边生活 , 而不是孤独 。 ”在第二个故事里 , 曾经梦想成为作家的因藤茂雄一心以为写作是自己的天职 。 他在毕业后来到一家小型出版社任职 , 认为这样有充足的时间继续写作 。 但是到了三十几岁 , 他渐渐失去了写作的动力 , 就这样在这家小出版社里一直干到五十多岁 , 直到被裁员 。 他开始写做梦日记 , 开始害怕自己沦为被社会抛弃的“游民” , 但是却偏偏遇见了成为“游民”的老同学福田 。 这场相遇为他带来了困扰 , 也带来了某种新的东西 。 他突然决定为老同学做些事情 。 因藤觉得 , 如果不做点什么 , 可能自己一辈子就再也无法振作起来了 。故事们听起来似乎很励志 , 尤其是书的名字叫《永远不要说你老了》 。 但是读完书里的五个故事 , 你会觉得这个看起来很鸡汤的题目其实很暗黑 , 就像很多人以为图书封面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 实际上却是一个头发秃顶的老人 。 “永远不要说你老了” , 在这句话之后未曾说出的 , 是另一层涵义:你还不曾意识到真正的老去如何残酷 。村上龙以书写年轻人的叛逆青春闻名 , 他在1976年发表的惊世骇俗的处女作《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曾在日本引起极大轰动和争议 , 被视为日本文学进入亚文化的开端 。 作为日本战后一代 , 年轻时的村上龙和同一时期的很多青年一样 , 参加各种社会运动、结社集会、拍摄电影、举办摇滚演唱会 。 这些经历后来融入他的文学和电影创作中 , 促成了村上龙早期创作强烈的批判精神、反叛意识以及近乎暴烈的风格 。但是青春总会逝去 。 即使是描写青春 , 对于村上龙而言 , 也并非只是为了展示某一群体的特殊心境 , 而是为了揭示作为背景存在的整个时代和社会面貌 。 20世纪90年代 , 随着泡沫经济破裂 , 日本经济出现大倒退 , 失业率和犯罪率剧增 , 此后进入平成大萧条时期 。 面对种种社会问题 , 同样老去的村上龙也将目光投向了逐渐远离青春、走向衰老的人们 。不论是激情退却的爱情 , 还是中年失业的危机、后泡沫经济时代的阴影 , 故事中的人们在面对人生中途的艰难时 , 都被迫或者主动重新思考起自己的存在 。 村上龙在小说里不断提到一种“新的关系” 。 在中米志津子的故事里 , 她通过一夜特殊的情感关系 , 终于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改变:“那感觉宛如水果的皮被剥掉一般 , 覆盖现实与日常生活的薄膜裂开 , 出现甘甜炽热的东西 。 ”这样的改变或许极为短暂 , 但是得以窥见另一种人生的可能性 , 正是在这种可能性里 , 主人公意识到 , “我们一旦展开另一种人生 , 就会变成另一个人……并非改变了长相、姓名或个性 , 而是像昆虫蜕皮一样摆脱了什么 , 内心铭刻上其他的事物 。 ”这样就够了 , 它的确带来了一种新的状态 。作者|杨司奇编辑|张婷校对|李项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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