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题小像并序
自题小像并序——戏仿鲁迅诗并陶翁形制
昨天上午给自家的两棵樱桃树布网 。其实果子刚刚泛黄 , 但不知其名的大小鸟儿提前光顾 , 半生不熟的果 , 掉了一地 , 痛彻心扉 。 鸟儿们自然也要生存 , 要哺育 , 可以理解 。 但春天来时 , 看花蕾初爆 , 看繁花满枝 , 看落红翻飞 , 单是一路看下来 , 已费去我神思和体力不少 。 还有锄草施肥剪枝等等付出 。 显形隐形的成本 , 已够我买十好几斤樱桃了 , 比自家果子要多出许多 。 但图的是这个过程 。 怡眼 , 休闲 , 养生 , 已让我精神上获得许多 , 无法用金钱买得 。 至于果子 , 因为它的绿色和环保 , 也不能以数量多少来衡量 。 所以自从樱桃结果 , 每到这个季节 , 我都要辛苦半天张网 , 以保卫自己的劳动成果 。 仿白岩松 , 劳累并快乐着 。前几年张网 , 都有人相帮 。 今天事发突然 。 已经商量过 , 再过两天就把网张起来 。 这网是前几年转了好几个地方 , 才从城外一家大型交易市场买来 , 尼龙 , 白色 , 网眼细如指头 , 看起来挺环保 。 但要把网张到三米多高的樱桃树顶 , 又让它铺下来 , 把树整体罩住 , 颇不容易 , 每次都费力不少 。 上班客出门了 , 偶然上楼去闲看 , 樱桃树梢蓬地飞起七八只鸟 。 想网是必须立即张了 , 粒果必争 , 半刻也不能延迟!两人张网尚且不易 , 何况一个人?尤其大的一棵树 , 枝桠甚多 , 旁逸斜出 , 手忙脚乱 , 出了一身汗 。该洗澡了 。不怕露丑 , 疫情起来 , 至今只抹过两三次干汗 。 因为疫情仍未远去 , 浴室还不能共用 。 抹干汗也形同作战 , 要牵多大的架势 。这次还有个问题 , 头发长了 。年前什么时候理的发 , 已经记不起来 。 那时就到了该打理的时候 , 一懒下来 , 想多留几天也无妨 。 春节一起 , 自我隔离在家 , 又是两个多月 。 这头发就长到耷过耳际 , 脑后可以扎起一根短辮儿来 。 要和艺术家们相比 , 我这头发还算短的 。 顺带一说 , 我等愚顿 , 想不透何以艺术家们都喜欢一头长发?难洗 , 也热 。 要出名 , 他那些作品不就够了么?作品轰动不了 , 长发就拯救得了?我不是什么家 , 又因为农民出身 , 图个干净利落 , 头发从没留过两寸 。 问过我家上班客 , 说楼下那几家理发店都开张了 , 但师傅和顾客都戴着口罩 , 那情形颇有些尴尬和滑稽 。 下楼只分分钟工夫 , 想起两人鼻孔对鼻孔 , 也就数寸的距离 , 先就怯了 。我得来自己动手了 。从小至今 , 我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头发动刀 。 但疫情所逼 , 许多人许多事都做出来了 , 稀而软的一点儿头发 , 又奈我何?想了一遍那些理发师傅是如何对我的头发下手 , 作为预热 。 其中涪州小城有家“东方名剪” , 生存不知多少年了 , 去年回去 , 去那条街 , 那店还在 。 那位师傅理发 , 不用推剪 , 用刀片 , 指头拈起颈后一小绺头发 , 嚓地一声刮下去 , 又拈起一小绺 , 又嚓地一下 。 全城只此一家 , 目力所及 , 似乎全世界也只此一家 。这方法可用!没有刀片 , 也不方便用刀片 , 但有剪刀 。 我拈起脑后一绺头发 , 一剪子下去 , 嚓 , 下来了 。 再拈起一绺 , 又一声嚓 。 一地是寸多长的头发 。前面的就好办了 。 操起剪刀 , 对着镜子 , 嚓!嚓!嚓!长发纷纷落地 , 居然痛快已极 。狗急了也要上墙 。 事在人为 , 地在人耕 , 头在人剪 。 成语太多 , 还可以编下去 。镜子里看了一下 , 与理发店比 , 也差不到哪里去 。 这才叫自信 , 真金白银 , 没有虚货 。这头就洗得特别地利落 , 特别地畅快 。梳理顺溜了 , 感觉特别地好 。 于是端起相机 , 又是一顿嚓嚓嚓 , 自拍了数张 , 打开看了 , 又是不错的感觉 , 伟岸而且精神。于是想起 , 有了照片 , 怎能无诗?张老头也会来一句“黄狗身上白 , 白狗身上肿” , 何况我等读了几十年的书!就有了后面的一首大作 。进一步想 , 疫情结束了 , 下楼 , 上街 , 去相馆 , 洗一张大六寸出来 , 也学鲁迅把诗题在照片背面 , 寄给某位谬托的朋友 , 也叫《自题小像》(但据说是许寿裳加的) , 炫彩一把 。僭越了 , 太僭越了!鲁大师剪辮 , 本大爷剪发 , 一座高山 , 一抔黄土 , 怎敢相比?何况伟大的现实意义 , 深远的历史意义 , 更半根毛沾不着 。 你就是因为疫情出不了门 , 对自己头发动了一剪刀而已 。 学阿Q说一句“老子总算有个第一” , 也不顶用 。且往前说去 , 1903年 , 反满革命的呼声如浪潮汹涌 。 反满 , 也即反清 , 最终是反封建皇权 , 反一家一人定生死予夺 , 视百姓如家奴 。 正在日本留学的鲁迅 , 毅然剪掉辫子 , 以表自己与大清皇朝的决绝 。 那时剪辮 , 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 杀头的罪 。 留发不留头 , 就这样来的 。 黎元洪这样的人物了 , 到得1911年10月13日 , 真要剪辫的那天下午 , 还忐忑不安:“我前天未决心 , 昨天也未决心 , 今日上半天还未决心 , 这时是已决心了 。 ”才咔嚓一刀 。鲁迅可是早了七八年 。 那时清廷虽然风雨飘摇 , 皇家威风还在 , 砍你一颗脑袋 , 并不是什么难事 。 鲁迅还是剪了 , 并就着那一头短发照了一张像 , 送给挚友许寿裳 。 后面题了一首诗:灵台无计逃神矢 , 风雨如磐暗故园 。寄意寒星荃不察 , 我以我血荐轩辕 。经许寿裳《怀旧》一文披露 , 从此不胫而走 。著名法学家吴经熊(1899-1986)回忆说:“1911年革命后 , 剪辫子成了时尚 。 有一天 , 我的辫子被同学剪掉了 。 可怜的大娘一见到我就吓得号啕大哭起来 。 这辫子可是她十年里每天早上都静心地梳理打编的 。 ”国学大师辜鸿铭也有一件辫子的趣事 。 一次在北大校园里 , 正好辜鸿铭走在一些人的前面 , 这些人小声议论他的辫子 , 没想到被他听见 , 回头说 , 别看我留着辫子 , 你们身后还拖着一条精神辫子呢 。这话刻毒 , 不幸而言中到今朝(chao)和时下 。皇权和家奴的那条小辮儿 , 敢说没有继续地拖在我们脑后?时康子年三月也 。自题小像——仿鲁迅《自题小像》并用其韵灵台无计逃大疫 , 风雨如晦漫西园 。寄意河汉有谁察?我以我血祭轩辕 。注:西园 , 我家楼顶有巴掌大一片园子 , 几棵果树 , 几畦菜蔬 。 城里生活不易 , 乡村又去不了 , 这片小园子方位在西 , 夕阳西下时 , 园里一片金色 , 如染如绘 , 故以西园名之 , 做陶渊明“田园将芜胡不归”之想 。2020.4.808:11起写2020.4.905:39写完2020.4.1107:48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