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从文到福柯,这些大师们上课点名吗?
来源:新京报书评周刊公众号01刚开始工作那会儿 , 年轻气盛 , 每学期上第一堂节 , 必定会略带挑衅地说:这门课我不点名 , 来不来随便!我自认为这是欲擒故纵的招数 , 但效果往往很差 。 随着日子一周周过去 , 来上课的人数慢慢减少 , 我也无法收回原来的话开始点名 。 虽然外在装作无所谓的表情 , 但内心也会后悔自己自负的无知或无知的自负 。学生不来上课也就罢了 , 就怕偶尔遇到领导的检查 。 话说我在课堂上宣布不点名之后不久 , 就遭遇到了一次校外专家的巡视听课 。 据说以前的老师们很厌恶被听课 , 本来讲的很自由 , 领导专家们一来 , 讲课就拘束了 。 但如今的形势似乎不同了 , 就像一位同事告诉我的 , 他最喜欢领导来听课 , 因为领导一进教室 , 根本用不着提醒 , 学生就立马特别配合 , 不再睡觉打呼噜 , 也不再吃包子喝豆浆 , 甚至都不再玩手机打游戏什么的 , 一个个精神抖擞 , 装作喜欢听且能听得懂的模样 , 不时还若有所思地点头 。 他说自己最美好的上课体验 , 就是被听课的那几次 。那次来的专家在我的课堂上似乎听得入迷 , 不住地点头微笑——想必他是真心的 , 因为他实在没什么必要为我演戏 。 在我唾沫横飞地讲完之后 , 专家一改笑脸 , 神色凝重地走过来 , 严厉地指出 , 这节课近十个学生未到 。我既然主动宣布不点名 , 所以向来对考勤就不太重视 。 缺了十个人 , 按比例最多就五分之一吧 。 其实也不算多 , 想当年 , 明代早朝时经常有官员缺席 , 最多时缺席的官员竟有一千余人 , 比较接近于全员缺席 , 况且那是要去见能杀你人头的皇帝 。我想学生的缺课或也多是因为现实的困难 。 比如说 , 奉贤海边的冬天特别冷 , 每年冬天我去上课 , 都会被冻出重感冒来 。 老舍先生说 , “能在青岛住过一冬的 , 就有修仙的资格” , 奉贤怕是也不差多少 。 且看看民国时上海光华大学女生宿舍的情形 , 因为如今的大学宿舍的条件 , 较之那时 , 或许好不了太多:到了冬天 , 个个都是缩手缩脚的……整天除上课外 , 就藏在房里 , 装了一个热水袋和一个烫水壶 , 折了一床被头垫在背后 , 身上再盖一条被 , 坐在床上 , 手捧着书本 , 在那儿默读 , 然而 , 牙齿有时不自觉地是会发出声音来的 。 见了这幅神气 , 于是有人笑着说:“真像医院里的产妇哩 。 ”夜饭谁都不愿意出去吃 , 都是叫娘姨到饭店里喊面或是蛋炒饭送进宿舍里来吃的 。 (滋:《女生生活的片段》 , 《光华年刊》 , 1936年丙子级 , 转自施扣柱著:《青春飞扬:近代上海学生生活》 , 上海辞书出版社 , 2009年 , 第339页 。 )又比如我们今日的大学 , 往往是校园太大、校区太多 , 上个课 , 南征北战 , 堪比长征 。 其实这种情形也有先例 , 如民国时期圣约翰大学的校园横跨苏州河 , 学生要摆渡过河上课 , 一天要来回摆渡五六次 , 你说他能不迟到吗?当年一位学生要坐船过河上课 , 赶到码头却发现摆渡船刚刚开走 , 留下了一番复杂的心理描写 , 至今仍看得人手心冒汗:……木排还未过得一半 , 那上课的钟声 , 早已停止 。 他那时心中的焦灼 , 真非在下一枝秃笔所能描写 。 总而言之 , 他恨不得效那刘皇叔跃马过檀溪那一跃 , 或是演那赵子龙拦江夺阿斗那一跳 , 直飞过对岸去 , 于心方快 。 但是谈何容易 。 不要画虎不成反为犬 , 掉下河心 , 做了那屈大夫投汨罗的故事来 , 岂不凭空淴了一个冷水大浴 。 他想来想去 , 想不出一个妙法来 , 只得朝那蠕蠕而动的木排 , 狠狠地咒骂 , 想你这害人的东西 , 为什么早也不来 , 晚也不来 , 直等到你老爷紧急的关头才来 。 此一去定然遇着一阵大风 , 把你直吹到那三万六千顷的太湖里 , 给那太湖贼劫去了当柴烧 , 使你永远归不到你的老家 , 才快了我的心肠 。 好容易骂得那木排过毕 , 对面的船方始摇过来 , 他跳在船头上 , 拼命催那船夫赶快用力摇 , 他那时的情景 , 恰应了一句谚语 , 叫做船头上跑马 , 走投无路 。 他就是急煞 , 也不过在船头上乱转 。 歇了一歇 , 等船一靠了岸 , 他便纵身而上 , 拔开大步 , 奔上那格致室的二层楼……(《碌碌碌》 , 《圣约翰大学年刊》1926年 , 转自施扣柱著:《青春飞扬:近代上海学生生活》 ,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 2009年 , 第15-16页 。 )除此之外 , 我收到的假条还包括以下原因:被蜜蜂蛰了、要陪女朋友去听演唱会、要陪学车的教练吃饭等 , 这些缘由当然都是让老师无法拒绝的 。 最喜闻乐见的理由莫过于肚子疼 , 其实老师们大多不会认真到让医生去复检的地步 , 老师需要的就是学生给个理由而已 , 你说了 , 老师就懂了 。话说回来 , 因为缺课事件性质严重 , 情况马上被上报到学院和学校 。 事后院长在提醒我以后要注意考勤之后 , 也谈起自己的往事 。 他年轻时也是一腔自信 , 不点名 , 上课时学生乱说话 , 他强压怒火对学生说:我上课又不点名 , 你们完全可以不来 。 本想这样警告一下学生 , 谁知下次课 , 真的就只来了两个学生 。后来我就不敢大意了 , 虽说也还是没有点过名 , 但至少要在课堂上吓唬学生一下 。 如今想来 , 点名或许还是必要的 , 至少可以通过点名多消磨点课堂时间 。 另外 , 就像梁实秋先生所说 , 上课点名最大的好处 , 就是能让老师多认识几个字 , 这实在也很有道理 。 据说就有学生叫王者荣耀 , 而我在课堂内外就遇到过张衡、白居易、苏东坡、沈从文、张爱玲、郭靖、黄蓉等一众名人 , 实在大长见识 。02如今强调佛系生活 , 老师忙 , 学生更忙 , 点名和应名 , 都需要一些合适的技巧和心态 。 钱穆在《师友杂忆》中提到孟森先生 , 点名时十分平和:心史是一好好先生 , 心气和易 。 所任明清史 , 讲义写得太详密 , 上堂无多话讲 , 学生缺席 , 只少数人在堂上 , 遇点名时轮流应到 。 心史说 , 今天讲堂座上人不多 , 但点名却都到了 , 仍自讲述不辍 。 学生传为谈资 。这样的方法想必是很多人都用过 , 至少我就用过 。 上大学时 , 有一次是因为要为两个同学顶替 , 老师点名 , 我应答变音不太果断 , 班上同学笑场 , 被老师当场识破 , 那天老师独缺了孟森先生的大度 , 结果可想而知 。 其实 , 只要老师配合得好 , 学生是不至于太过难堪的 。 就像梁实秋先生提到清华的一位叶先生:前清的一位榜眼 , 想来是颇有学问的 , 他上国文课 , 简直不像是上课 。 他夹着一个布包袱走上讲台 , 落座之后打开包袱 , 取出眼镜戴上 , 打开点名簿 , 拿起一支铅笔(他拿铅笔的姿势和拿毛笔的姿势完全一样 , 挺直地握着笔管) , 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点名 。 出席的学生应声答“到” 。 缺席的也有人代他答“到” , 有时候两个人同时替一个缺席的答“到” 。 全班哄笑 。 老先生茫然地问:“到底哪一位是……”全班又哄然大笑 。 点名的结果是全班无一缺席 , 事实上是缺席占三分之一左右 。 (梁实秋:《点名》 , 见氏著:《雅舍忆旧》)由此看来 , 点名其实不能叫点名 , 而应该叫点头 。 因为有头未到而名到者 。 正是因为学生层出不穷的花样 , 现在各个学校也都在不断地升道防魔 。 刷卡已经很落后了 , 有通过指纹来“点指头”的 , 学生们大概还搞不到电影里的那种指纹复印术 。 据说帝都某高校采用了“刷脸”技术 , 也是狠招 。 但这种方式却要求学生不能美容或整容 , 甚至也不能随便的胖或瘦 。 我看目前最狠的手段是“点手机” , 老师在教室门口为每个学生准备一个小口袋 , 学生上课时把手机放在各自的袋子中 。 之所以说这招最狠 , 是因为手机现在是学生们的命根子 , 须臾不能离 , 放下手机 , 立地成野人 。 哪有人到而手机不到 , 或者手机到而人不到的?至于说买不起手机的学生怎么点名 , 这可能是发明袋子的人所没有设想到的 。 或者学生为了完成点名 , 卖肝卖肾去买个手机 , 这种事不也已见诸报(手机)端了吗?03其实很多老师都是不点名的 。 就像钱穆先生当年在北师大讲秦汉史 , 二百余人的大教室很早就被挤满 , 走廊里也都是学生 , 人泄不通 , 钱穆先生竟无路登讲台 , 于是只能跳上学生的课桌 , 踩着桌子才勉强走上了讲台 。 记得当年在复旦读书时 , 著名的三一零八教室 , 常有大师光顾 , 座位是根本占不到的 , 能挤进教室就属幸运 , 有时候只能隔窗挤进去一个脑袋 。 运气差的时候就架在走廊里听 , 有种隔墙有耳的感觉 。 这样看来学生其实也是愿意听课的 , 如果老师没有名气做幌子 , 可能就真的需要认真做一份讲义了 。如此看来 , 学生缺不缺课 , 关键还在于老师 , 同一个学生 , 可能喜欢某甲的课 , 但不喜欢某乙的课 , 汪曾祺先生可谓典型的代表 。 汪曾祺在西南联大读中文系 , 但不喜欢系主任朱自清先生的课 , 朱先生上课爱点名 , 严厉刻板 , 作业太多 , 汪曾祺于是经常逃课去泡茶馆或图书馆 。 因为经常缺课 , 朱自清也不太喜欢汪曾祺 , 后来罗常培曾推荐汪曾祺做朱自清的助教 , 朱自清颇为不悦:“汪曾祺连我的课都不上 , 我怎么能要他当助教呢?”但汪曾祺喜欢闻一多先生的课 , 闻一多是具有诗人气质的大学者 , 性情自由放旷 , 一上课 , “闻先生点燃烟斗 , 我们能抽烟的也点着了烟(闻先生的课可以抽烟的) , 闻先生打开笔记 , 开讲:‘痛饮酒 , 熟读《离骚》 , 乃可以为名士 。 ’”(汪曾祺《闻一多先生上课》)他也真是名士做派 。 闻一多上课从不点名 , 课讲得极其精彩 , 吸引许多粉丝慕名而来:闻先生教古代神话 , 非常“叫座” 。 不单是中文系的、文学院的学生来听讲 , 连理学院、工学院的同学也来听 。 工学院在拓东路 , 文学院在大西门 , 听一堂课得穿过整整一座昆明城 。 闻先生讲课“图文并茂” 。 他用整张的毛边纸墨画出伏羲、女娲的各种画像 , 用按钉钉在黑板上 , 口讲指画 , 有声有色 , 条理严密 , 文采斐然 , 高低抑扬 , 引人入胜 。 闻先生是一个好演员 。 (汪曾祺《闻一多先生上课》)汪曾祺更喜欢的老师是沈从文先生 , 这是影响其一生的恩师 。 沈从文上课也不点名 , 而且他“不长于讲课 , 而善于谈天” (汪曾祺《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 。 谈点什么呢?他几次谈及玉龙雪山的杜鹃花有多大 , 某处高山绝顶上有一户人家 , ——就是这样一户!他谈某一位老先生养了二十只猫 。 谈一位研究东方哲学的先生跑警报时带了一只小皮箱 , 皮箱里没有金银财宝 , 装的是一个聪明女人写给他的信 。 谈徐志摩上课时带了一个很大的烟台苹果 , 一边吃 , 一边讲 , 还说:“中国东西并不都比外国的差 , 烟台苹果就很好!”谈梁思成在一座塔上测绘内部结构 , 差一点从塔上掉下去 。 谈林徽因发着高烧 , 还躺在客厅里和客人谈文艺 。 他谈得最多的大概是金岳霖 。 金先生终生未娶 , 长期独身 。 他养了一只大斗鸡 。 这鸡能把脖子伸到桌上来 , 和金先生一起吃饭 。 他到外搜罗大石榴、大梨 。 买到大的 , 就拿去和同事的孩子的比 , 比输了 , 就把大梨、大石榴送给小朋友 , 他再去买!(汪曾祺《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这样的谈天 , 别说穿越半个昆明城 , 哪怕是穿越半个中国 , 半个地球(有钱的话) , 也是值得的 , 老师自然是不用点名 。04还有些老师 , 不但不点名 , 反而不希望过多的学生去听 。 法国思想家福柯43岁被选为法兰西学院“思想史体系”教席 , 从1970年12月到1984年6月去世 , 他一直在法兰西学院授课 。 他的课堂因思想性和个人魅力 , 在当时极受欢迎 , 听课者除了学生 , 还不乏学者、教授、社会人士以及慕名而来的外国人 , 以至于“人满为患 , 竟然到了拥堵的地步” 。 ( 福柯语 , 见[法]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著 , 钱翰译:《必须保卫社会》(法兰西课程系列 , 1976) ,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 2018年 , 第4页)当时有采访人员描写了福柯课堂的气氛:当福柯快速走入教室 , 雷厉风行 , 就像某人一头扎入水里 , 他挤过人群 , 坐到椅子上 , 推开录音机 , 放下讲稿 , 脱下外套 , 打开台灯开始讲课 , 一秒也不耽误 。 扩音器传出响亮、有力的声音 , 这是大厅里唯一的现代工具 , 从仿大理石的灯罩发出的光使教室不太明亮 。 教室有300个座位 , 挤了500人 , 没有一点空地……(热拉尔·帕迪让:《法国大学中的伟大布道者》 , 《新观察家》1975年4月7日 , 转自[法]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著 , 陈雪杰译:《惩罚的社会》(法兰西课程系列 , 1972-1973) , “前言” ,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 2018年)人数多 , 且不固定 , 福柯当然不用点名 , 他反而一直抱怨课堂的人数太多 , 影响到了和听众的距离和课堂的效果 , 以至于他希望通过调整上课时间(从下午17:45改为上午9:30)来减少人数:我不能规定来这里听课的形式上的条件 。 因此 , 我采用了一个原始的办法:把课安排在上午九点半 , 我是这么想的 , 按我昨天收到的一封信的说法 , 大学生已不再在九点半以前起床了 。 你们会说这仍然不是一个很公平的挑选标准:起床的和不起床的 。 但不是这一个就是那一个 , 终究有一个标准 。 (《必须保卫社会》 , 第5页)这对如今许多只嫌粉丝不多、只嫌出镜率不高的“大师”、“名师”们来说 , 简直是匪夷所思 。 福柯理想的课堂是有真正的交流 , 而人数太多 , 就无法实现互动 , 让课堂变成了单向的表演:对于我来说 , 每个星期三晚上必须演出的这种马戏真是一种 , 怎么说呢……折磨这个词太重 , 烦恼又太轻 。 差不多介于两者之间 。 (《必须保卫社会》 , 第4页)作为一名老师 , 期待的是和学生的碰撞和交流 , 而非是没有掌声的马戏表演 。 福柯虽然名声在外 , 他的思想也往往是学生们所无法进行对等交流的 , 但他还是希望能有所反馈:有几次 , 当课讲得不太好时 , 不需要太多 , 只需一个问题就可以重新改变状况 。 但是这样的问题从没有出现过 。 在法国 , 群体效应使一切真正的探讨变得不可能 。 因为没有反馈渠道 , 授课被戏剧化了 。 我和那里的人们是表演者或杂技演员与观众的关系 。 当我讲话完毕 , 就有一种完全的孤独感……(热拉尔·帕迪让:《法国大学中的伟大布道者》)这种“孤独感”想必许多老师都有过 , 譬如我自己 , 课堂讲授的多是文学理论、美学理论等之类枯燥乏味的课 , 遇到要讲什么结构与解构、语言与言语、存在与本体、言意之辨之类连自己都半懂不懂的内容时 , 如果此刻恰好与学生苦涩又无助的眼神相对 , 我的脑海就会反复滚动起卡森·麦卡勒斯(Carson McCullers)在《心是孤独的猎手》(The Heart is a Lonely Hunter)中写的一段文字 , 那是哑巴辛格的一段内心独白:如果用嘴巴与人交谈 , 从对方脸上茫然的表情中 ,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想必就像动物的声音 , 或者自己的言语中有某种令人讨厌的东西 。 对他来说 , 努力用嘴说话是痛苦的……(秦传安译本 , 人民文学出版社 , 2017年 , 第11页 。 )05其实 , 老师们之所以不愿意点名 , 除了或真或假的自信外 , 可能是因为还在固执地守持着“只闻来学 , 未闻往教”的古训 , 不愿自降身价罢了 。 不点名 , 内心还是希望学生来听课的 。 “得天下英才而教之” , 是老师们最为虚荣又虚无的白日梦 。 其实 , 英才未必能得;得到英才 , 你也未必能教 。 但老师们应该都多少有点货色 , 加上“好为人师”的虚荣 , 一段轻松的讲述 , 可能需要燃灯枯坐好几个通宵 。 老师多愿不切实际地追求理想状态 , 理想的教和学的环境 , 或许应该是自由和宽容的 , 老师愿意教 , 学生愿意学 。 就像几被描画为“学术理想国”的西南联大 , 大师云集 , 更是培养了一大批学有所成的大师 , 很多人的印象就是那里“自由散漫的学风” , 就如何兆武先生回忆的:没有任何组织纪律 , 没有点名 , 没有排队唱歌 , 也不用呼口号 。 早上睡觉没人催你起来 , 晚上什么时候躺下也没人管 , 几天不上课没人管 , 甚至人不见了也没有人过问 , 个人行为绝对自由 。 ……那几年生活最美好的就是自由 , 无论干什么都凭自己的兴趣 , 看什么 , 听什么 , 怎么想都没有人干涉……(何兆武口述 , 文靖译:《上学记》(增订版) ,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 2016年 , 第96页 。 )不点名的状态 , 确是理想的状态 , 有无为而治的意思 。 但现实中老师们也往往愿意秉持精英主义的原则 , 尽管只是少数人来上课 , 也愿用心去讲 。 康德曾说过一句让很多老师有知音之感的话:众所周知 , 课程的开头被活跃而又不稳定的年轻人们搞得多么紧张 , 而此后教室将逐渐地变得多么宽敞 。 (康德:《1765-1766年冬季学期课程安排的通告》 , 见《康德著作全集》(第二卷)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 2013年 , 第312页 。 )遇到康德的课 , 多数的学生大概是一定要逃的 。 但我想 , 那逐渐宽敞的教室里 , 肯定也会有三两个学生在安静地听讲 。 那两三个人 , 才是不点名的康德留下来继续讲课的动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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