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制衣作坊难以为继,湖北人来了又走
识广晚上8点 , 海珠区新滘西路 , 上涌村村口 , 地上堆满了被胶带缠得密密麻麻的麻布袋、纸皮箱 , 里面是衣服、水桶、电风扇、电磁炉……各种值钱不值钱的家当 。 再过不久 , 这些行李就会和他们的主人一起 , 被塞进长途大巴 , 开往那些名叫仙桃、毛嘴、洪湖的湖北县城 。他们是在广州谋生的湖北籍制衣工人 。
上涌村口 , 大包小包候车回湖北的制衣工人 。3月底 , 湖北解封时 , 他们满怀期待地从湖北赶回广州 , 回到海珠、番禺、白云的批发市场或城中村的小作坊里“复工” , 但仅仅过了1个月 , 他们又不得不带着失望乃至绝望 , 离开广州 。逼迫他们离开的原因是作坊没有订单 , 行业近乎停摆 , 在广州的生计没了保障 。不仅仅是他们 , 也不仅仅是制衣行业 , 被全球疫情冲刷的众多行业和背后千千万万的个体 , 都在经历前所未有的艰难时光 。来了又走的制衣工人5月6号 , 广州初夏的傍晚热浪滚滚 。 海珠区上涌村村口 , 等待大巴的制衣工人们脸上写满焦虑 。几个穿着拖鞋的中年人在售票 , 连路边自动贩卖机的屏幕上也循环播放着“广州-天门全年发车”的广告 。这里 , 是广州往返湖北许多市县的“野鸡大巴”上车点之一 。 对许多来广州打工的湖北人来说 , 其地位不亚于一个客车站 。
上涌村口 , 湖北客车路边售票点 。大巴还有几个小时才到 , 但工人们还是早早地来到这里等候 。 因为大巴的行李箱空间有限 , 如果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抢不到位置 , 可能就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回家 。他们不想在广州多待一天 , 因为多待一天就意味着多一天的花销 。 ——哪怕城中村里的猪脚饭只卖10元一碟 , 工厂周边的住宿床位只需12元一天 。路边售票的大哥介绍:“持续十几天了 , 最开始每天八九趟车 , 走六七百人 , 现在(每天)还是能卖出去一百多张票 。 ”粗略估计 , 单是这一个点 , 过去半个月就已经有超过一万湖北人从这里离开广州 。“保守估计 , 这几天至少走了1000人 。 ”一个自称“中大布匹市场公司员工”的男人拿着纸笔 , 在这群候车返乡的湖北工人里来回穿梭 。 他接到任务来做问卷调查 , A4纸上列了好几个“湖北工人离穗原因”的选项 , 其中“工作原因”一栏 , 被满满地画了几页正字 。“一天十几个小时还赚不到两百块钱 。 ”在跟上述中大布匹市场员工交谈时 , 等车的王师傅的声音提得很高 , 引起了人群的一阵骚动 。七嘴八舌 , 讲的都是连日来收入惨淡、入不敷出的窘况 。一个月前 , 被疫情困在家中多日的王师傅坐了13个小时大巴 , 从老家天门一路赶回海珠 , 牙都没刷 , 就赶到大塘、沥滘等城中村里打算找点熨烫、打包等“尾部”工作“炒更”补贴家用 。王师傅干这行超过五年 , 已经是个熟手工人 。 正常来说 , 在制衣厂里 , 一位熟手工人每天的收入就可以有五六百块钱 。 但今年大多数工厂没单 , 就算是有单 , 工厂小老板们为了节省开支 , 能自己做的就不招工人来做;即便招工 , 也把工资压低接近一半 。 “吃力不讨好 。 ”王师傅叹口气 。“回来了1个多月 , 有20天是没活干的 , 买完车票回家身上一分钱不剩 。 ”普工陈姨是位剪线工人 , 平时1天能剪三四百件“飞仔” , 赚150元 , 如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情况 , 让她抱怨“还不如回家种菜” 。入行半年的小田是位裁床技工 , 去年才从职校毕业的他 , 3月底才来到了番禺南村的一家大厂里“实习” , 在4月份结束之后 , 他就被主管以“经验不足”为由打道回府 。 但他知道 , 这只是工厂为了裁员的说辞 。 “工资没欠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 ”难以为继的工厂作坊就在制衣工人们一边候车 , 一边互相吐苦水时 , 一辆印着货拉拉字样的面包车驶到了他们身后的上涌村口 。几名上身赤裸的壮汉从村里搬出来了三台缝纫机 , 放到了面包车上 。 那是三台最新款的“杰克平车” , 新买一台要两千七 , 但周先生却选择以3000元的总价 , 把它们“当废品统统卖掉” 。“根本接不到单做 , 卖了把上个月房租抵掉就洗手不干 。 ”跟很多湖北老乡一样 , 周先生跟妻子在5年前来到上涌 , 在村子里租了一个40平的单间 , 购置几台设备 , 请来几个临时工 , 专接一些外贸厂的派单 , 但今年却无单可做 。“80%的欧美外单都被取消了 。 大厂还能接点以纯 , Mj Style等国产牌子做内销 , 我们这些小厂根本没办法生存 。 3个月白交了2万多块钱的房租水电 , 1分钱收入都没有 , 再这样搞 , 赚多少都不够赔 。 ”
大门紧闭城中村制衣“工业园”从2月份开始 , 广州各行业的协会都发出了减租、补贴、共克时艰的呼吁 , 但“暖企”政策惠及不到这些犄角旮旯里的小作坊 , 房东也没有给周老板减租 , 反而按照合同 , 例行地涨了10%的租金 。为了止损 , 周先生选择“自行了断”——卖了设备 , 停了工厂 , 准备回家“避难” 。 “疫情结束了再回来看看 , 说不定能‘东山再起’ 。 ”但很多其他的工厂主、作坊主 , 也许永远都等不到“东山再起”的那一天了 。滴滴司机林师傅的车前放了一个牌子“承接手工” , 上面写着“出货快 , 质量高” , 希望哪个乘客刚好有需要能给点订单 。 以前他的主业是开手工作坊 , 专门接海珠制衣厂的订单做吊牌 。 “去年形势好 , 大的单子一次有几十万件 , 招几十个能做好几个月 。 ”林师傅说 , “今年 , 几百件的单子都没有 。 ”“以前一个晚上我们最少能烫个五六百件 , 双十一的时候一晚两千件也做过 。 过完年回来制衣厂都没单给到我们了 , 好的时候一两百 , 差的时候三四十 。 ”红姐跟老公“夫妻档”在康乐经营了一家整烫店 。 因为成衣下线较晚 , 以往每天都要通宵开工 , 赶在第二天早上八点之前厂家上门验货的她 , 最近睡了很多懒觉 。“还是累点好 , 累点有钱挣 。 ”她的档口因为兼营小卖铺 , 还能维持收入 , 但她附近的专机、纸样、印花等等小作坊 , 大多已经关的关 , 倒的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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