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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那些爱情终将无处安放

【引子】芒星觉得自己今天过的特别戏剧，吭哧吭哧活了28年，结果面临了一次价值观的巨大震撼，险些没站稳脚，险些就跌在了28岁这个坎上。“干！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人渣买醉了！”芒星举起手中的酒杯，里面粉红葡萄酒闪着美好梦幻的光泽，太不合时宜。“哎我说，你就不能拿瓶烈的来么？一杯倒的那种？”“你电话里那一句话吓到我了，我啥也没想随便拎了一瓶就赶紧跑来了，姑奶奶我脸都没洗呢！”闺蜜依依一脸委屈。其实芒星不过在电话里说了一句“我需要你，带酒来。”吓到依依的是那异常冷静冰凉的语调，依依说那声音听上去像是要死人了。其实那不是死了人的声音，而是死了心的声音。芒星大早上在刚分手一周多的前男友家门口看到了一束半枯萎的鲜花，然后听到了门里姑娘爽爽的叫床声。突然把一切事情都想明白了。“我父母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我妈当着我的面哭得我心碎”，“我们俩如果在一起以后的路太艰辛”，“你只是一个追求爱情的女友，而我想要的是一个能照顾我生活的老婆”，“我父母说我们差异太大：生活习惯、南北地域、都是北漂的外地人过年回家我会两头跑太辛苦”……那些种种突然而来的理由，一时让芒星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在哪里的理由，终于在另一个姑娘的叫床声里水落石出，呵，其实那些声泪俱下佯装痛苦的不舍，不过都是他为了保全自己伪善面具的借口，一切借口，翻译过来不过都是一句话“我找到更合适的新人了，你可以滚蛋了。”芒星当然还是固执地敲开了那扇最熟悉的陌生的门，当然还是甩了他一巴掌。在等他出门的时间里，芒星还从容地把戴在右手的戒指挪到了左手，怕扇他的时候戒指刮到他弄痛他。一巴掌，当然也是扇碎了自己的心。但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下来，“他已经配不上我的眼泪了”芒星对自己说。是的，这是一个傻姑娘遇上渣男的故事：渣男因为芒星的出现，火速与前女友分手，然后用甜言蜜语、苦情故事、套路式的追求方式麻醉了傻姑娘芒星。芒星甚至忘记了那句铁一样的定律“肯为你放弃女友的人，也会为了别的女人放弃你”，她以为一切电光火石都是终于等来的命中注定，于是便死心塌地愿意为他赴汤蹈火，想要去尽自己所能照顾他陪伴他到永远。呵呵，到头来，一切不过是渣男的荷尔蒙效用，待芒星无法再催生他的荷尔蒙时，渣男便开足马力奔向下一个目标……但我要讲的不是这么一个被肥皂剧演烂了的故事。傻姑娘心里自此留下了一个洞，如何填上这个洞，成为了傻姑娘芒星今年的首要课题。-------------------------------------------------------------------------------------------------------------------------------------【PART1、当我们跑步时我们在执念什么】有时候，人心里突然添了个洞，这洞里总会传出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如何面对这些声音，是一个关卡。是把洞越挖越深，还是在洞里种出花花草草，就看这个人究竟在执念什么了。“你都瘦成二维了为什么还跑步？” “我健身啊！” “犯什么神经！” “我要替我不知道在哪里奋斗的未来老公养好他老婆啊～” “艾玛！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依依跟在芒星身后，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她一直无法理解瘦成纸片儿的芒星跑步的意义何在。其实芒星并非一个热爱运动的姑娘，最近却对跑步到了痴迷的程度，先是3公里，然后5公里、10公里……芒星最爱的一条路线是穿过豆腐池胡同、地安门大街、景山后街一路跑到故宫角楼，然后再从什刹海返回。夜晚9点的景山后街人车稀少，橙黄的路灯透过枝叶铺向黑亮的柏油路面，甚至会有种湿漉漉的感觉。偶尔会遇见操练的士兵喊着口号整齐划一地跑过。及至故宫角楼，如遇景观灯点亮的日子，那便是最原汁的北京夜景了。但是芒星更喜欢景观灯不亮的日子，会有月光洒在角楼上、护城河面上，仿佛可以听到老北京睡去的鼾声，整个人也跟着静了下来。从什刹海返回时，又会体验到一种重新回到尘世的感觉。酒吧街的灯光映衬在湖面，起风时五彩的波光会摇曳出鬼魅之感。酒吧歌手漫不经心的歌声、游人的喧闹声、店家的叫卖声混杂在一起，像是要把每一个夜晚都填得满满的。但是跑步时的芒星，总会觉得什刹海的尘世之感与己无关。酒吧街湖对岸的柳树下也是她最爱的歇脚地，因为从这里远观湖对岸，那种感觉恰恰是“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这几天突然没命一样地马拉松了吧？”依依靠在白色的石栏上，气喘吁吁地看着水面。“你现在什么感觉？”芒星问“累死老娘了！我就觉得你有病！刚开始跑两天，你就直接10公里了。你要是有消耗不完的精力和寂寞，对面随便挑个酒吧，一个人点杯酒坐角落里，我保证不出半小时，只要你愿意，你今晚就有人陪了！”“你说的那是一种欲望……我承认，有些欲望是会慢慢滋生出来的，但不是用这种方式去消解。你跑步是为了减肥，而我跑步，其实也是消解这种欲望的一个方式。喘息、流汗、肌肉酸疼、计数器上不断增长的公里数……你看，跑步本身就是一个具有欲望要素的事物，就好像你带着自己的欲望，抚摸过这座城市的G点，然后你自己的欲望便被消解了。”“你还能再作点么，不就是分手了没人跟你OOXX了么……不就是听到自己男人OOXX别的女人的声音了么，那你也去OOXX别的男人啊！”依依最受不了芒星思考人生的时刻，每次遭遇这种时刻，都想要去及时打断。“行不行啊你！欲望在你脑子里就等于OOXX么！对，包括！但不仅仅局限于……走吧。”芒星知趣儿地终止了话题。还剩下3公里，就完成今天的10公里大业了。其实，芒星一直认为，如果被心里那个洞吓得乱了阵脚，不顾一切地抓住身边任何能往洞里扔的东西，企图去填上那个洞，便注定会成为欲望的奴隶。芒星见过太多太多出于本能自保，想要去借助外力迅速填上那个洞的人，他们有的人想要火速进入一段新恋情去覆盖上一段恋情带来的伤痛，有的人想要用无休止的工作去麻木自己的五感，有的人想要用全世界的风景去掩盖不愿面对的现实……可是结果呢，只能陷入逃避的轮回，心里的洞越来越大，直至把自己吞噬。所以芒星决定无视那洞里发出的任何声响。那些欲望，只能靠自己去消解，一旦借助外力，便注定全盘皆输，片甲不留。跑出什刹海，喧嚣声便淡了，路过国旺胡同时，一个浑身酒气的体面男生摇摇晃晃从对面迎来，口齿不清地冲着芒星和依依大喊“跑步好啊！跑步健康！带上我！”他扭头跟着跑了几步，停下来蹲在路中间抱头痛哭。芒星想起了两周前的自己，那个一晚上喝掉半瓶威士忌，然后躺在床上大哭大笑不止，直到肚子抽筋的自己，那个自己再也不会出现了。后来芒星倒掉了自己所有库存的酒，挽起头发开始了跑步的修行。从那一刻起，芒星就下定决心，要继续做一个美好而明净的姑娘。“如果因为渣人辜负了我，我就辜负了我未来的良人，那才是神经病呢！”芒星如是想。-----------------------------------------------------------------------------------------------------------------【PART2.为3月29日干杯】“我换手机号了。”小渔发来微信和归属地为昆明的新号码。“0329..............”芒星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顺手发去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好了啦，我知道我不可救药了还不行么？”小渔底气弱弱的。“你不觉得我俩应该干一杯么？3月29日是我价值观被颠覆的日子，也是你无法回避的记忆，为了这三个数字，咱们也要好好喝一场啊！”芒星感叹道。“嗯，等我找个时间回北京的。”小渔发来个“好赞”的表情，表情上的小丸子闪动着大眼睛，好像这世界上本就如此安详明净。3月29日，一个对于这两个闺蜜都具有深远意味的日子。芒星在3月29日的清晨甩了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一个耳光，然后永远地扬长而去。小渔却在3月29日的泥淖中深陷了两年，直到现在，心里还留着一个洞。3月29日，是小渔前男友的生日。在分手后的两年内，小渔依然深爱着这个男人，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那两年内，我一边想要去忘记他，一边却忍不住去关心他的动态，然后心理状态跟着他的婚恋状态起起伏伏，跟坐过山车一样。”所以，每到3月29日，小渔心中的洞都会发酵般地扩散，释放出那些曾经以为早已淡忘的记忆，然后在那天将她吞噬。时光倒回到两年之前。当时的小渔还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北漂文艺女青年，不相信一见钟情，但笃信命运。E先生的出现以及他带给小渔的这段爱情，却具备了一见钟情的效率。因为是室友的朋友，小渔和E先生便有了短暂的两面之缘。后来偶然在网上聊起共同的话题，E先生说“看电影缺个伴儿，走吧，我买单”。小渔没想太多，素面朝天穿着T恤牛仔裤就和E先生一起进了电影院。看完电影之后，E先生牵起了小渔的手，一切就如顺理成章一般，没有丝毫违和感和勉强，小渔没有甩开。接下来的故事似乎和所有恋爱故事一样，约会、看电影、一起做饭、短途旅行，偶尔在半夜点开几部电影看得抱在一起泪流满面，然后第二天分别顶着肿胀的双眼一起出门。其实一直以来，在朋友们的眼中，E先生并非上佳的男友人选，他外形并不出众，同样是没有户口的工薪族北漂，一切都普普通通，普通到甚至用世俗的价值去考量的话，会看不到前路。小渔却沉溺在他细微照顾的各种小事当中，觉得这才是属于两个人的平淡和幸福。对于小渔来说，外表和家境并不重要，而她更看重的是那些气味相投的小事。每当她做了什么让自己满意的事，在E先生面前兴高采烈时，E先生那句发自内心的“哎呀，真棒！”给她带来的满足和安全感是无与伦比的。E先生在朝阳工作，而小渔在海淀工作。两人住的很远只有周末才能相聚，有一次在拥挤的公车上，小渔依偎在E先生身边说，“我从来不觉得我能在北京买房子耶。”E先生回：“我也是。”然后两人便没心没肺的笑了。那时候的日子单纯而美好，好像不会受到任何外来因素的打扰，一对平凡的北漂小情侣，用爱把彼此的心填的满满的，两人幻想着一起远足旅行、柴米油盐的日子，看着各种游记和旅行节目画着两人重合的梦想。E先生一直想去印度，小渔说“那就一起去吧！”小渔笑着以为，心安则是家，也许眼前这个男人，正是自己所想要的安定。人与人之间最稳固的关系或许就是“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别无他顾。爱情是需要经营的，这是分手以后，小渔辗转从别的朋友口中听到的话。恋爱一年半以后，小渔一如往常的和E先生撒娇、发脾气，把所有个人的情绪完完全全的暴露在身边这个最亲密的人面前。可就在毫无征兆和任何导火索的情况下，E先生提出了分开。那是某次小渔差旅回京后，埋怨E先生没有及时来陪伴时，E先生却告诉她自己已经订好了到印度的机票，“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也许回来会有答案。”那成了小渔印象中最黑暗的两个星期，她找不到答案，也找不到出口，想要去自责却不知从哪个突破口入手，想要去摆脱胡思乱想，却如同深陷沼泽，越挣扎越无法自拔。终于等到E先生回京，再度见面，似乎一切都变了味。也许分开冷静永远都只会导向分手，而原因小渔至今也说不出。只记得，最后在他身边的周末，E先生说，“其实家里一直都挺反对的，只是我一直没告诉你。他们其实一直希望我找一个北京或者北方的姑娘。”小渔已经不记得如何去消化这句话了，也不再记得E先生和他说的任何一个可能的原因。她想，也许是自己的依赖把E先生推走了吧。但是，如果还足够爱，这些阻碍、异议又算得了什么呢？小渔花了两年多的时间疗伤，去改变自己。她想，如果是自己的过度依赖推走了E先生，那她要更加独立去证明自己可以变得更好。小渔一个人去了印度、尼泊尔、土耳其、伊朗、以色列、柬埔寨……那些曾经规划中需要两人一起去的地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上吐下泻满街跑着找药店，一个人拖着齐腰的行李箱追赶陌生城市的最后一班列车，一个人在午夜昏暗的小巷子里打跑了小流氓……那些曾经以为一个人怎么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小渔几乎都做到了。最后，小渔终于决定离开北京，E先生说了一句，“你让我刮目相看。” 小渔笑了，这笑里，浸透了不舍和无奈，满是苦涩。云南姑娘小渔，变卖了所有家电、厨具、床品，打包寄回了所有的书籍和一套与E先生一起在宜家买的陶瓷餐盘。手捧着一株舍不得扔掉的幸福树，只身回到了昆明，并在当年火速买了属于自己的小房子，收养了一只牙齿坏掉的暹罗猫。“我就要30岁了，得在生活中抓住点什么给自己个交代了。如果抓不住身边想要去相守一生的人，那么不如抓住些让自己一个人生活得更好的物质。”小渔离开时，这样对芒星说到。那套陶瓷餐盘，最终还是在托运途中被摔成了碎片，当小渔在昆明的落脚处拆开托运箱时，心里有一处地方真切地碎掉了，就好像这一堆餐盘上，从来不曾盛放过那些温暖了两个人生活的一饭一蔬。固执的小渔，还是选了E先生的生日作为新手机号的尾数，这个“0329”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要一辈子跟着小渔了，小渔却淡淡地笑了“ 这算是对我自己的一个历练吧，一个数字有意义的时候它永远会是一段牵绊，不论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于什么地方。而我要学会的是，在不回避的情况下去忽略它，直到它再也无法唤醒我内心深处的那个洞。"而E先生，在和小渔分手后的两年内谈过三个女朋友，并经历过一次订婚被毁约的故事，这三个姑娘也的确都是北京姑娘或北方姑娘。E先生依然在自己的婚恋历程中摸爬滚打，小渔则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甚至忘记了两个人的生活该是什么样的状态。“从没想到你会这么快买房。如果在北京呢，如果你们两个真结婚呢？”芒星问小渔。“如果我们真的结婚了，那我觉得房子其实是无所谓的，在北京这样的城市，一直租房也未尝不可，只要身边这个人是能和你相守一生的就好。而且，也并不一定要在北京待一辈子啊，两个人可以移居到更适合安居的城市不也是一种选择么？在昆明买房，毕竟是我要自己给自己一个交代。与爱情和婚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小渔显得如释重负。“那，两年多了，你为什么不尝试新的爱情呢？”“你和我是同类人，这个问题我想其实你也知道答案。你我想要的不过是两情相悦后的长厢厮守，此生有你足矣。但是，前提必须是两情相悦，在这个前提下，我才有信心和他长相厮守。”小渔发给芒星一个无奈的表情。“嗯。无所谓贫穷，可以一起努力。无所谓困苦，可以一起面对。”芒星了然。“是的，只要他愿意安安心心对我好，我便敢跟他一辈子，真的做到婚前誓约那样：无论贫贱与病痛。”“可是我们都悲剧了，都被放弃了，都输给了现实……夏天回北京看看吧，我们俩还差一顿关于3月29日的酒局。”芒星从未如此想念过小渔。当社会舆论一边倒地给姑娘们贴上物质、世俗的标签时，却对男人们那令人望而生畏望尘莫及的世俗视而不见。于是，小渔和芒星这样的姑娘，好像成了另类，是与社会普世价值观格格不入的族群。其实，像她们一样的姑娘，还有很多很多，但是，偌大的城市，却无法允诺给她们一个安稳的婚姻。一个充斥着无爱婚姻和婚外情的社会，真的是让人足够沮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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