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领导人的活动,最好慎用“指导”。
各级党政领导 , 尤其一把手书记 , 作为辖区内的主角 , 吃喝拉撒都要上新闻头条 。 哪怕只是打了个喷嚏 , 都会有人解读出微言大义 , 然后布置学习贯彻 , 还要搞检查评比 。 电台、电视台、报纸 , 报道领导行踪是分内之事 , 只能报好不能报坏 。 久之 , 采访人员们多半江郎才尽——谁能天天新角度 , 篇篇新花样呢?领导吃五谷杂粮 , 他们也鸡毛蒜皮 , 所以采访人员们这个活儿好干 , 但是干好了不容易 。 于是 , 平庸的采访人员偷懒耍滑 , 高明的领导心知肚明 。 看破不说破 , 彼此拘着面子 。 结果是各地的政界新闻 , 都像从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 篇篇高度雷同 , 换了主语和宾语 , 几乎都能通用 。 我发现 , 从《人民日报》到《河北日报》、《唐山劳动日报》 , 从中央电视台到河北、唐山、滦县的电视台 , 大家都围着各自的书记转 , 都充斥了“视察”、“调研”、“指导” , “指出”、“强调”、“强调指出” 。 官样文章 , 永远味如嚼蜡 。 采访人员报道领导 , 稿子没新意不可怕 , 本来他们的那些活动 , 就未必都有啥新意 。 每天嘴巴一抹 , 出门溜达一趟 , 采访人员鞍前马后——你干的是鞍前马后的活儿 , 恰如他干的是前呼后拥的活儿一样 。 他没有三头六臂 , 也会闪腰岔气 。 所到之处 , 呜哩哇啦 , 有枣儿一竿子 , 没枣儿一棍子 , 所见所言 , 未必真懂的 。 这时候 , 你得长眼睛 , 笔下要留余地 。 怎么留余地?那就是别把话说满 , 别他要上房了 , 你还紧着给搬梯子 。 假如知道他外行 , 你说他“视察”、“考察”都行 , 因为没人说视察考察了 , 就都得发现些什么;你说他“调研”也行 , 因为“调研”了却没心得 , 并不新鲜 。 但你要非说他是来“指导”的 , 就不合适了 。 因为当领导的 , 甭管念没念过大学 , 拿没拿上博士 , 他最擅长的 , 永远是混仕途 , 对其他的 , 他全是二五眼二把刀 。 而“指导”专业领域 , 想高屋建瓴 , 拿出真知灼见 , 这个指导者他得是行家 。 拿这标准衡量 , 天天“指导”这个 , “指示”那个的领导们谁是及格的?要知道 , 除了辅导如何当官和尽快升官 , 领导对别的任何事 , 都是外行 , 他们干啥啥不行 。 所以 , 湖北省有蒋书记 , 却要请来钟南山等教授专家“指导”抗击冠状病毒——在专业问题上 , 蒋书记若能做到不指手画脚 , 不瞎指挥 , 他才是个明白人 。 我担心 , 原本挺谦逊的各级领导 , 被平庸的采访人员们忽悠得傻掉了 。 亡羊补牢起见 , 我建议各地拔高领导人日常活动的新闻稿 , 可以用“视察”、“考察”、“调研” , 但是最好慎用“指导” 。 浦志强 2020年2月10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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