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法抵达的除夕夜,那些不能回家过年的武汉人

一个无法抵达的除夕夜 , 那些不能回家过年的武汉人 26岁的武汉人小严 , 一年只能在春节回家一次 , 去看看已经病逝几年的母亲 。 但今年这个春节 , 他只好点开母亲的微信 , 发了一个“新年快乐”的信息…… 2020年新年伊始 , 从武汉源起的肺炎疫情席卷全国 。 各地输入性病例、疑似病例、死亡病例快速上升撩动着人们的神经 , 都与武汉有着直接、间接的关系 。 武汉成为焦点 , 这个鼠年春节变得极不寻常 。 “封城”、一级响应……这些普通人此前从未听过的词 , 正一个一个往外蹦 。 武汉正在经历一场揪心的考验 , 那些一年到头在外奔忙的武汉人 , 面对一年一次的“回家过年” , 在这个非常时期 , 却面临不得不放弃的选择 。 不论出于对于疫情本身的担忧 , 还是达成了某种“不添乱”的共识 , 无数武汉人甚至湖北人纷纷放弃返乡的计划 。 他们留守在和家乡相隔或远或近的城市 , 刷着手机里快速滚动的新闻 , 孤独的自处 , 度过这个没有张灯结彩、没有鞭炮声声 , 甚至没有父母催婚的特殊除夕夜 。

一个无法抵达的除夕夜,那些不能回家过年的武汉人

在上海的武汉女孩: 第一次不回家过年 疫情控制马上回家和亲人团聚 熊女士 28岁 湖北武汉人 平面设计师 我今年28岁 , 武汉人 , 在上海工作 。 2019年12月底 , 我在微博上看到武汉华南海鲜市场好多人都得了不明原因的肺炎 。 当时 , 就提醒家人不要往华南海鲜市场经过 , 少去人多的地方 , 勤洗手戴口罩 。 家中对过年团聚一直蛮重视 , 因为春运票难买 , 我和往年一样 , 一个月前在火车票开始售卖的时候 , 就买好提前几天回家的票 , 提前在单位请了几天假 , 准备乘坐1月21日的高铁回武汉 。 为了迎接我回家 , 妈妈很早就准备好我喜欢的零食 , 爸爸把我的冬装、被子都洗干净晾晒好 。 1月20日 , 很多媒体都在转发钟南山院士接受央视新闻采访的视频 , 确认了有人传人的情况 。 我的同事以及在武汉的朋友 , 都来跟我说你要不要把票退了 , 留在上海 。 我本来有些犹豫的 , 但考虑到春运火车站人流密集 , 虽然当时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 觉得有些风险 。 而且我平常也很容易闹点小感冒啊什么的 , 体质比较弱 , 出于这个原因我就退票了 。 这是我第一次不回家过年 , 给家人讲了之后 , 父母表示理解 , 但是从爷爷奶奶辈的老人电话中的语气能感觉出他们有点失望 , 但最后也达成一致 。 我很担心家人 , 劝他们尽量减少外出活动 , 他们也把在餐馆订好的年夜饭取消了 。 家人曾对我说 , “你一个人在上海 , 造业(武汉话音译 , 可怜的意思) 。 ”我这个人泪点低 , 当时都想哭 , 家人所在的武汉疫情更加严重 , 叫人怎么放得下心? 现在 , 我的那些老家在外地的同事都回家了 , 只有我一个人呆在宿舍里 , 一直刷与疫情有关的新闻 。 我打算 , 大年三十通过网络视频的方式跟家人联系 。 如果疫情得到控制了 , 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家和亲人团聚 。 我很爱我的家乡 , 得知封城的消息很难过 , 半天都没缓过来 。 但是我知道这样做也是为了让疫情不再继续发散 , 希望武汉挺住 。 今天 , 我本来打算一个人在家吃点屯粮看春晚 , 一个人蛮孤独的 。 现在 , 我被上海本地的同事收留 , 去她家一起吃饭 , 我挺不好意思的 。 在北京的年轻导演: 已经4年没有回家过春节 , 今年依然不能 徐先生 25岁 湖北武汉人 导演 我出生于1995年 , 武汉人 , 现生活在北京 , 是一名年轻的导演 , 我原本订好了1月23日下午回武汉的车票 , 23日当天 , 考虑再三 , 选择了退票 。 和很多人一样 , 我准备回家和家人一起团年吃年夜饭 , 之前就知道武汉最近有疫情 , 但是没有想到实际有这么严重 。 我之前一直没有抢到票 , 当时就在和家人商量要不要不回家了 , 后来运气好抢到票了 , 但我仔细看了各种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报道 , 还是决定不回家过年了 。 我已经4年没有回家和家人团聚了 , 2017年、2018年都在国外留学 , 2019年因为工作 , 春节在巴基斯坦度过 , 今年也只有自己过啦 , 留学期间还能和朋友聚个餐 , 这次就不敢了 。 希望家乡的人理性认识疫情 , 谨慎但不要恐慌 , 共同度过一个特殊的春节! 武汉籍媒体人: 在动车上我给病逝的母亲留言“新年快乐” 然后返程了 严先生 26岁 湖北武汉人 采访人员 年关将近 , 因为我从事媒体工作的属性 , 要求我必须坚守到腊月二十九 。 眼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提前回到了武汉 , 我真是羡慕不已 。 羡慕之余 , 也在盘算着 , 回家以后如何与亲人朋友们相聚 , 见哪些人 , 吃什么 , 玩什么 。 腊月二十八 , 武汉的疫情已经很严峻了 。 一大早 , 传来了武汉封城的消息 。 怀着忐忑的心情 , 我还是坐上了回家的列车 。 在北京的车站 , 我见到了大量返乡的人 , 他们拎着大包小包 , 行色匆匆走向不同的候车室 。 北京离武汉很远 , 但面对疫情时的卫生意识很强 , 返乡者、车站工作人员和警卫们一样 , 都戴好了口罩 , 这大概是17年前那场非典留下的阵痛 。 我所乘坐的G517是从北京出发 , 途径河北、河南最终进入湖北抵达武汉的高铁 。 车厢内人不少 , 操着各地口音 , 绝大部分都戴上了口罩 , 大约有七八成的上座率 。 很多人落座后便开始掏出手机切换到了微信的界面 , 亦或是直接拨通了某个电话 , 看他们的神情 , 大概是在跟家里说上车了想报个平安吧 。 列车开动的时候 , 我有些不安 。 实际上腊月二十八这天 , 武汉于凌晨两点多下达了几近“封城”的行政指令 , 这个变化让我担忧——我还能回去吗? 列车离开北京 , 行驶在河南境内时 , 父亲忽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 “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别回了 , 现在肺炎这个情况不太稳定 。 北京离得远 , 你待在北京可能更安全一点 。 ”父亲的意思是 , 如果现在还没有进入湖北境内 , 那就在下一站下车 , 然后买票转头回北京 。 我不想回北京 , 我想回家 。 母亲几年前因病去世 , 后来每年过年回家我都会去她墓前送花 , 也会仔仔细细的用毛巾把墓碑擦拭干净 。 在异地工作 , 又时常出差的人 , 回家时间极少 , 我与母亲相见的时间弥足珍贵 , 每次扫墓时的几分钟都是我一年里最期待的时光 。 这样算来 , 一年能有两次已算不易 , 一次初一 , 一次清明 。 纠结许久 , 我给大姨通了电话 , 没有解释太多 , 她爽快的答应了 , “没关系 , 特殊时期特殊情况 。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 , 我心中的负罪感似乎得到了救赎 , 终于下定了决心 , 购买了返程的火车票 。 买完了票 , 我点开母亲的微信 , 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 下一站是郑州 , 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 我要打道回北京 。 红星新闻采访人员 赵倩 陈卿媛 吴阳 严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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