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阳：好精致的日本（游记）
如果让中国游客选一个词来概括日本 ， 恐怕大多会想到“精致” 。 从街道、建筑、园林 ， 到吃的、穿的、用的 ， 日本都可称精致 。 然而 ， 精致并非总那么好 ， 比如吃饭 。 在神户一家日本餐馆 ， 我们这个旅游团分作六人一组 ， 围着大铁板坐下 。 每人面前的桌上摆了许多精致的小盘、小碗、小碟 ， 里面是各种小菜 ， 挺花哨 ， 但量太小 ， 有的只够一口 。 主菜呢 ， 一位日本厨师来了 ， 把几条不大的牛肉放到铁板上煎烤 ， 再切切分给大家 。 就这点牛肉 ， 肚量大点的能一个人全包圆儿了 。 我们每人只分到三块 ， 也就够三大口 。 但我们要学日本人 ， 蘸上酱 ， 把一口分作好几口 ， 咬一小口肉吃一大口米饭 。 牛肉倒是很嫩 ， 煎的恰到火候 ， 味道也行 。 据说这神户牛肉价格超高 ， 这一餐每人几千日元呢 。 这钱若拿到中国去吃水煮牛肉 ， 可劲儿造！ 这里不想比较中餐日餐的味道优劣 ， 因为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 但中餐是大口吃肉 ， 敞开儿招呼 ， 直到撑得你肚皮溜圆 。 日餐呢 ， 吃不饱！除非你再多点一份两份（日本是分餐制 ， 论份） 。 也难怪日本人胖子不多 ， 可如今中年以上的中国人 ， 一多半儿都挺着大肚腩 。 日本的住也精致 。 旅馆的房间不大 ， 但是布置的很精心 ， 而且真干净 ， 连厕所的犄角旮旯也找不到一点污垢 。 我们去了北野的“异人馆” ， 就是外国人的聚集区 ， 那些各国建筑 ， 包括曾经的领事馆 ， 也都小巧了不少 ， 尽管还保持着异国的建筑风格 。 看来 ， 精致与国土的狭窄很有关系 。 日本的人工景观都够精致 ， 公园绿地到处显示着精心设计和认真打理 。 我们去了一座小庙 ， 伊豆的修善寺 ， 寺院里的树都修剪的有模有样 。 京都的清水寺就更美了 ， 光是淹没了寺庙的满山红叶就让人惊呆了 。 我没有刻意挑选季节 ， 但恰好赶上了这里的盛秋 ， 11月底 ， 比北京的季节要晚些 。 说到寺庙建筑 ， 有日本人挤兑咱们 ， 说你们中国人想看真正唐代的建筑要去日本 ， 有人还说这基本是实情 。 清水寺看着与中国的寺庙确实不大一样 ， 但真是唐代的建筑吗？上网一查 ， 清水寺确实始建于公元778年（唐代） ， 但原始的建筑早毁了 ， 现在的建筑是1633年（中国的明代）重修的 。 这也能算唐代的建筑？顶多算“高仿” 。 我们还去了奈良的东大寺 ， 也始建于唐代时期 ， 但后来也数次被毁又重建 。 现存最老的是寺庙的南大门和钟楼 ， 为镰仓初期（1199年 ， 相当于南宋时期）所建 。 这也算不得唐代“真品” 。 只不过日本人重修古建筑时极力保持原来的模样 ， 所以更多保持了唐代的风格吧？而中国人没有这股子劲 ， 每到改朝换代 ， 大批建筑被毁 ， 再建新的就改了模样 ， 而老的建筑风格失传 。 所以每个朝代的建筑都有明显不同 。 与传入的佛教寺庙相比 ， 源自日本本土的神社数量要多得多 ， 大大小小据说有八万多 ， 遍布全日本 。 到寺庙里烧香拜佛的日本人恐怕不多 ， 但几乎所有日本人都会参拜神社 。 神社里供奉的是数量众多的“本地神灵” ， 从古代英雄人物到各种神兽神山神水神物 ， 都可以被奉为一方的守护神 。 神社的最明显特征是“鸟居” ， 就是那个像大门框似的“简易牌坊” ， 最上面的那根横梁的两头向上挑着 。 鸟居是神社的大门 ， 跨过鸟居就算进了神的地盘 。 而神社的建筑看似寺庙和民居的混合物 。 在京都的伏见稻荷大（神）社 ， 鸟居多得数不清 ， 据说好几千 ， 不仅当作大门 ， 还一个挨一个形成了“人行巷道” ， 这些鸟居的柱子上还刻有公司社团的名字 ， 大概是他们花钱捐的 。 而在奈良的春日大（神）社里 ， 有数不清的“长明灯“ ， 或叫石灯笼：这在日式园林里也常见 ， 石柱撑着石龛 ， 上边是伞状顶盖 ， 石龛里可点蜡烛 。 春日神社里的石灯笼上都刻着捐献者的名字和日期 ， 有的已经数百年了 。 而一代一代的子孙还会来照看 ， 在石龛里点个蜡烛 ， 再贴张纸什么的 ， 有点祭祖的意思吧 ， 而让本族的名字长久存于神社中还可得到神的庇护 。 每个神社里都有个架子 ， 上面挂满了木牌 ， 木牌上写着来神社祭拜者的心愿 。 当然 ， 想挂个牌子在那里 ， 你得先掏点钱 ， 再拜几下子才行 。 有的神社很小 。 我们去了神户北野的天满神社 ， 挺高的台阶走上去 ， 一个不大的院子 ， 一目了然 。 但鸟居、社殿、手水舍（净手的水池）、授予舍（发神签和护身符）、石灯笼等等 ， 一应俱全 。 别看小 ， 这个神社很古老 ， 始建于1180年 。 我们还去了大阪城里的丰国神社 ， 那里供奉的是日本的民族英雄 ， 曾统一日本的丰臣秀吉 。 这个神社就大多了 ， 前院高高地立着丰臣秀吉的塑像 。 大阪城起初是丰臣秀吉的城堡 ， 后来毁坏又重建了几次 。 里面的中心建筑天守阁不仅精致还可称雄伟：一层层错落分布的大飞檐 ， 外面看好似5层楼 ， 而里面实为8层 。 登上去整个大阪尽在眼底 。 这城堡竟有两圈城墙两圈护城河 。 城墙用的并非城砖 ， 而是大小不一的大石块 ， 形状也不规整 ， 但相互镶嵌 。 其中最大的一块巨石横竖都有数米 ， 据说上百吨重 。 而大阪城的城里城外到处是樱花树 ， 此刻满树红叶 ， 春季定是樱花的海洋 。 相比名胜古迹 ， 我更想看自然风光 ， 特别是富士山 ， 日本的标志 。 虽然照片和图画已见过无数 ， 但第一眼见到实物仍然感到了震撼 。 当那个头部雪白的巨大完美圆锥突然出现 ， 一车人都不由自主地一声惊叫 ， 然后挤到那一侧的车窗啪啪啪拍照 。 这11月底真是妙 。 不仅红叶赶上了 ， 富士山也刚刚下了一场大雪 ， 白了头 。 据说近些年每到夏天 ， 富士山上的积雪会通通融化 ， 而失去了白色 ， 富士山的形象大打折扣 。 此刻 ， 眼前的大圆锥色彩太鲜亮了：蓝天背景 ， 山头雪白 ， 中部褐色 ， 下部则是森林的翠绿 。 富士山海拔3700多米 ， 山脚不足千米 。 这高达两千多米的大圆锥远在百公里外的海上都看着不小 。 不过 ， 两天前的降雪也使山路关闭 ， 旅游车只能开到山脚的一合目（海拔1191米） 。 通常车子最高可开到半山腰的五合目（海拔两千多米 ， 大概山顶叫十合目吧） 。 而且 ， 当汽车一点点接近 ， 富士山也越来越巨大 ， 显露出更多的细节 ， 山坡上有沟壑有起伏 ， 并不平滑 ， 不是完美的大圆锥了 。 到了一合目 ， 大部分富士山已经被森林遮住 ， 只能从树冠上面看到一个破裂的山尖 。 而且逆着阳光 ， 天不那么蓝了 ， 山也不那么白了 。 这富士山近看实在不如远看！ 在富士山近旁有些泉水出露 ， 形成一个个小水塘 。 有八个小水塘被加以修整 ， 还养了观赏用的鳟鱼 ， 成为一个景点：忍野八海 。 那里最深的一个水塘有八米多深 。 水太清澈了 ， 一眼到底 ， 蓝汪汪的 ， 里面黄色的金鳟数十尾“皆若空游无所依“ ， 好像悬在半空 。 我们又离开富士山 ， 来到富士河口湖 ， 富士山又恢复为完整的大圆锥 ， 隔水相望还有倒影 。 可惜 ， 湖边山坡上的红叶刚刚被两天前的那场风雪扫落 。 不然的话 ， 此刻的湖边该有多么惊人的红色 。 这里被称作“河口湖枫叶长廊“ 。 富士山是日本最大的火山 ， 而小一些的火山还有许多 。 我们坐缆车上到伊豆东部海边的一个数百米高的火山顶部 。 这也是个完美的截圆锥 ， 中心凹陷 。 在这火山顶 ， 东可眺望太平洋 ， 西面则是层层峰峦 。 而峰峦之上又是富士山 ， 但我们没看见 ， 它被一大团迟迟不肯散去的白云裹严了 。 我们还去了城崎海岸 ， 一片年轻的玄武岩海岸 ， 是几千年前火山喷发时 ， 大量熔岩流入大海冷凝后形成的 。 如今这黑色的岩石又被海浪冲刷侵蚀 ， 形成悬崖绝壁 。 海水极净 ， 浪花雪白 ， 高处是一座灯塔 。 虽然我更喜欢自然风光 ， 但行程里更多的却是城市 。 跟团游无法随心所欲 。 日本的城市比中国的要明显干净 ， 至少地上没有痰迹 ， 也很少垃圾 。 而且 ， 街上找不到垃圾箱 。 日本人在街上产生的垃圾 ， 比如冰棍棍 ， 据说都装起来带回家处理 。 中国游客太多了 ， 不仅让许多景点乌央乌央的 ， 还让商业街 ， 比如东京最繁华的银座街上常常听到哇啦哇啦的国语 。 那里有几个商店专门为中国人预备的 ， 导游们都把中国游客往那里带 。 他们拿不拿“好处” ， 这些商店里的价格是不是宰人 ， 咱不敢下结论 ， 没收集证据 。 导游反复强调 ， 这些商店里决没有假冒伪劣商品 。 而不少中国游客真买呀 ， 大包小包 ， 两只手不够用了 。 日本的精致肯定折服了相当数量的中国人 。 在京都的几处景点 ， 见到不少年轻人身穿和服 ， 三五成群 ， 这里拍照那里留影 。 是日本人么？不是 。 他们张嘴一说话 ， 敢情都是中国人 。 在这些景点 ， 化日本妆、出租和服已经成了兴旺的生意 。 咱们岁数大些的恐怕已经难以释怀日本鬼子的恶行 ， 以致对不想认老账的当今日本也难免有气 。 但头脑更像一张白纸的年轻人恐怕更会从亲身体验来评价日本 。 真的 ， 如果完全抛开历史问题 ， 只看直接感受到的日本 ， 实在没有多少可抱怨 。 从机场到旅馆、商店、饭馆 ， 你接触到的日本人都挺有礼貌 ， 客客气气 ， 也很专业敬业 ， 做事麻利 ， 很少怠慢粗鲁 。 记得当年日本总理小泉纯一郎参拜了靖国神社 ， 引起中国一片讨伐 ， 中日两国老百姓之间的情感也急剧恶化 。 而小泉却很想让中国人改善对日本的印象 ， 他的办法是大幅放宽限制 ， 让尽可能多的中国人到日本旅游 。 这不仅会带来经济好处 ， 他还相信能显著改变中国人对日本的恶感 。 好像还真是 ， 凡去过日本旅游的中国人 ， 十之八九在去之前和去之后对日本的印象会发生好转 。 不信么 ， 那你也去试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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