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已然是一种奢侈
活着 , 已然是一种奢侈 昨天亚群来了 。 相逢在岳城水库岸边 , 紧紧相拥 , 一别已有三十余年 。 我说 , 我们相隔的时间太长了 , 我的两鬓已经斑白了 。 他说 , 我的头发已经染过 , 黑头发已经不多了 。 他的老伴迎了上来 , 当年她是孙庄矿的美人 , 直到现在依然风韵不减 。 她说 , 田老师 , 你还给我上过新闻课 , 还记得我吗?我当然有印象 , 只是叫不出她的名字了 。 亚群说 , 老兄 , 我俩是随林介绍的 。 你当时说过的一句话我记了一辈子 。 你说 , 如果是这个人 , 那就准成了 。 前天 , 亚群第一次打来电话 , 说过两天来看我 , 我非常惊讶 。 虽然我们心里都挂念着对方 , 但毕竟多少年没联系了 。 第二天 , 我把电话打过去 , 请他叫上刘随林一起过来 。 当年 , 我们三个同宿舍好友度过了一段非常难忘的岁月 。 可是亚群沉痛地告诉我 , 随林2008年就不在了 。 他是在一次游泳时心脏病发作去世的 。 这让我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凉到了冰点 。 1972年 , 峰峰矿务局孙庄矿建成投产 , 成立了采煤区 。 我从二矿调来 , 亚群从牛二庄矿调来 , 刘随林从五矿调来 。 我们在工人村家属区住了没多久 , 就搬到了矿上新盖的单身宿舍楼 。 一块来的天津知青不少 , 但是除了大个子马彦华 , 我们其他人都说不到一块 。 经过一番努力 , 我们三人搬到了同一个房间 。 我们每天一起到食堂吃饭 , 分头排队 。 我们的饭票放在同一个箱子 , 如果少了 , 随时补充 。 随林特别勤快 , 总是把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 , 而且经常将我和亚群的衣物洗干净 。 我1953年出生 , 三人中岁数最大 , 亚群小我一岁 , 随林小亚群一岁 。 随林体格最健壮 , 我当年在双杠上能做三十多个直角支撑 , 胸大肌已经够出众了 , 但他的胸大肌比我更壮硕 , 而且臂粗拳硬 , 反映神速 。 他的头上 , 手上、胳膊上伤疤累累 , 当年是矿务局一带出了名的打架高手 。 随林三十多岁时 , 与彭城地区颇有名气的拳师公开较量 , 打得那位老兄站都站不起来 。 所以 , 当我看到徐晓冬挑战武林大师的时候 , 我坚信徐晓冬必胜无疑 。 我和亚群坐在渔船上 , 品尝着炸虾、炸银鱼 , 回忆着过去的岁月:我父母在邯郸 , 他们二人的家都在五矿 。 我初一没上完就遭遇文革 , 1969年初下乡 , 没读过多少书 。 亚群、随林虽然没下乡 , 但是也没学到什么知识 。 我们认定 , 不管怎么说 , 总得掌握一技之长 。 有了技术知识才能才对社会有用 , 才能受到他人尊重 。 于是我们开始了学习电工知识 , 木工手艺 。 亚群非常聪明 , 学习进步很快 。 我虽然记了两个本子 , 过一段时间 , 还是一问三不知 。 随林心灵手巧 , 木匠活很快干得有模有样 。 我父亲是中学校长 , 亚群的父亲是五矿技术科长 , 都是知识分子 。 他们当然希望下一代掌握更多文化知识 。 刘随林的父亲从小当矿工 , 没什么文化 。 但他非常注重学习知识总结经验 , 后来当上采煤区长 。 当年 , 我们都到彼此家中做过客 , 家长们对我们之间的交往很满意 。 不到二十岁 , 那是一段充满幻想 , 充满活力的岁月 。 我们一起看书、唱歌、爬山、游泳、看电影 , 练单双杠 , 议论女孩子 。 我时不时写点小文章 , 两位老弟对我非常崇拜 。 我们最初的工作是在采煤工作面打眼放炮 。 好像孙庄矿采煤工作面第一炮就是我们点燃的 。 那时的炸药雷管管理非常混乱 , 领多少 , 用多少根本没人问 。 于是我和亚群萌发了到东武仕水库炸鱼的念头 。 第一次是使用的是电雷管硝胺炸药 , 可是炸药太轻怎么也沉不到水里 。 还是亚群游到水中 , 坠上石块 , 上来后引爆了炸药 。 也许是选择地点问题 , 反正那一炮什么也没炸着 。 后来 , 我们提前捆好炸药 , 找到了一个水流拐弯处 , 一炮炸了足有三十多斤鱼 。 整个水面白花花的一片 。 我们高兴极了 。 赶忙下水捞 , 这时过来了一条渔船 , 一位年轻渔民也来分享我们的成果 。 我们当然不愿意 。 经过一番交涉后 , 我们成了朋友 。 他叫霍保元 , 我们以后再来炸鱼时就有了落脚地 。 他教我们将电雷管改造成导火索雷管 , 直接扔到水里炸鱼 , 这一下就省事多了 。 以后 , 亚群与霍保元保持了多年联系 , 还投资数万元搞了网箱养鱼 。 只是后来发了一场大水 , 投资打了水漂 。 亚群把鱼带回家 , 本来想炫耀一番 , 没想到他父亲听说自己炸鱼 , 非常恼火 , 坚决不吃 。 让他把鱼给了别人 。 事后想想 , 那的确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 可我们当时根本没有感觉 , 只是觉得冒险好玩 。 我们都不愿干又脏又累的井下工作 , 可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班 。 幸亏有这段难得的友谊 , 使我们在那段难熬的日子 , 过的有声有色 。 那时我们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到工人村商店 , 买一斤鸡蛋糕 , 两瓶啤酒 。 然后到附近山坡树荫下 , 吃一块 , 喝一口 , 真是其乐无穷 , 幸福无比啊 。 我们在一个宿舍住了一年多 , 后来亚群到了机电队 , 又调回五矿医院 。 再后来成了邯郸著名X光专家梁凤池的高徒 。 以后又到孙庄矿医院 , 黄沙矿医院 , 矿务局防疫站 , 直到退休 。 刘随林一直当工人 , 日子过的比较紧巴 。 五十多岁时 , 在峰峰新市区买了套二手房 , 拿出当年的木匠手艺把房子装修的漂漂亮亮 。 出事前两天 , 他还请亚群夫妇到他家做客 , 交谈了几个钟头 。 第三天 , 随林和朋友们打完乒乓球 , 喝了点酒 , 然后在黑龙洞下水游泳 , 没想到 , 一个猛子下去就犯了心脏病 , 等大家反映过来 , 他已经停止呼吸了 。 亚群闻讯后 , 如五雷贯顶 。 事后 , 他找到诸多领导和朋友 , 为老朋友风风光光地操办了丧事 。 也算了尽了朋友情谊 。 而我却由于多年没有联系 , 失去了送朋友一程的机会 , 留下了永远的遗憾 。 望着波澜不兴 , 清澈见底的湖水 , 我们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 接着亚群告诉了我另一个不幸的消息 。 我们的共同老朋友王荣去年十一月去世了 。 这让我更加惊愕 。 王荣是峰峰矿务局通讯员队伍中的出色人才 。 当年我在局党委宣传部负责通讯报道工作 , 他是我倚重的骨干 。 他钻研业务认真 , 工作积极 , 思路敏捷 , 善于处理人际关系 。 与方方面面 , 上上下下关系都非常好 。 我离开峰峰矿务局不久 , 他调到局党委组织部工作 。 后来调到总医院任工会主席 。 去年初 , 他还请我和李爱民到总医院帮助写报道 , 事后还给我买了乒乓球拍、球网 , 记分器 。 我介绍两位朋友找他治病 , 他都给予了热情帮助 。 亚群说 , 王荣在总院与各方面处理的关系都非常融洽 。 后来 , 担任了负责后勤工作的副院长 。 任职后不过半年 , 即发现肺癌晚期 , 一月后就与世长辞了 。 我一生更换过十多次工作 。 当过知青 , 采煤工、火车司炉工 。 采访人员、办公室主任 , 房地产公司管理人员 , NGO组织管理人员 。 我在峰峰矿务局工作的时间最长 , 朋友最多 , 可惜由于工作调动频繁 , 许多人失去了联系 , 更有一些人意想不到地永远不能相见了 。 我今年已经六十五岁 , 进入了人生暮年 。 这类不幸消息以后必然会越来越多 。 活着 , 是多么奢侈的事啊 。 再一次提醒自己 , 要珍惜生命 , 珍惜生活 , 与所有人和睦相处 , 和老友们多一些交流 , 多记述一些往事 。 让生命的每一天过得更有意义 , 从而更加坦然地面对人生大限 。 是为记 。 田奇庄 2017年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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