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瀚：在入世与出世间徘徊的才子
刘建斌|文
孔夫子说“学而优则仕”，读书成才进而考取功名，大展经世治乱才干报效朝廷，是为入世。及至仕途受挫，理想的泡沫破灭，退隐林泉，修身齐家，是为出世。对古代读书人而言，大多非此即彼。作为“西蜀四大家”、“嘉靖八才子”之一的任瀚，一生却在入世与出世间徘徊。
任瀚，字少海，号忠斋，又称固陵先生，自号五岳山人、无知居士，明代四川南充人。在2002年之前，包括《明史》和《南充县志》在内的所有文献资料，均对任瀚的生卒年没有记载。随着任瀚墓志碑的发现，任瀚的生卒年准确日期才得以确认。任瀚生于1501年12月初8日，卒于1591年12月初8日，那一天，他正好91岁生日。
任瀚三代业儒，自幼以“取仕进，行义明志”为理念，故他少怀“用世志”，积极出世，安邦济民，这是传统知识分子修、齐、治、平理想的体现。嘉靖三年（1524年），任瀚乡试中举，嘉靖八年（1529年），任瀚参加会试，后又参加由明世宗主持的殿试，高中进士。与他同榜考中进士的，还有同为“西蜀四大家”的富顺才子熊过。
任瀚在殿试中所写的策论叫《乙丑廷试策》，先讲一个圣贤之君，必须奉行“王道”；次讲当今施政的不当之处，大张改进之法；再讲盗贼之忧、夷狄之患极其消弭之策。任瀚此文毫无隐讳地直陈当今统治者施政的种种弊端和失误，提出十分切实可行的疗治之方。明世宗认为其策文“直词绝识，名冠海内”，算是作出了极高的评价。因而，任瀚高中二甲进士。后又考中庶吉士。因殿试试卷曾奉御批而名列前茅，按例可选入翰林院编、检、讲、读之官，从此可青云直上而步入六卿大学士之选，宦途似乎一片光明。
【任翰：在入世与出世间徘徊的才子】然而，在三年翰林院庶吉士学习期满后，任瀚本有机会通过对庶吉士的例行考试而正式在翰林院任职，可谁料，明世宗却一纸诏令将此考试取消。任瀚被除授吏部主事（正六品），屡迁考功郎中（正五品），“掌官吏考课、黜陟之事、以赞尚书”。如此的人事安排，对一心想上报朝廷下安黎民的任瀚来说，不算失败，顶多是一次“挫折教育”罢了，并不影响他对入世理念的怀疑。
在吏部考功郎中任上，任瀚所面对的是对文武百官的政绩考核，以资礼部尚书对官员升迁任免的决定。所以说，这个职务是官不大责任大，时时刻刻都处在矛盾的中心，极易招来怨府。任瀚素以“清修方正著闻”，其政治素质是很合格的，但任瀚不阿附权贵，不拉帮结派，公正选考，由此得罪了不少王公大臣。久之，任瀚自感在此岗位已经是螳臂当车，故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称病请辞。
嘉靖十八年（1539年），因吏部尚书许赞的举荐，任瀚由吏部考功郎中（正五品）改任毫无实权的詹事府左春坊左司直（从六品），兼翰林院检讨（从七品），从正五品降为从六品、从七品，在封建社会森严的等级制度下，降品意味降职，这对“少怀用世志”的任瀚来说，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从此任瀚心灰意冷，勉强就官，失去政治热情。此外，他在任吏部考功一职时得罪的权贵仍对其耿耿于怀，记恨在心。既心灰意冷，又想避世全身，任瀚两度上书称病请辞。可以说，任瀚入世的理想，基本已被残酷的现实碾为了齑粉，出世的理念疯狂地占据了他的大脑。在两次请辞未果的情况下，他竟擅自离京等待准予辞职的公文，正好被政敌抓住把柄参奏。当任瀚第三次上书请辞，终于惹怒了明世宗，当即被削职为民。
从一心入世，29岁做官，到追求出世，40岁削职为民，任瀚走的那么艰难，那么无奈。他曾说“某尝抱琴出关游黄叶寺，听梵塔风铃，如闻天乐，持斗酒相劳，三日不能归。又尝欲挂冠宣武门，浮海上寻安期生”。这一下，没有官职，也算遂了心意。
即便任瀚的平居生活丰富多彩自得其乐，但深入骨髓的入世观念，还是令任瀚放不下时政和官场旧交。从他与官方人物的密切联系中，明显能够看出他的退隐，并不是来得那么彻底。他虽不能在朝廷忠君为民，但他却通过其他的方式实现自己的“用世”之志，即在政治边沿化的情况下，以“立言”、“立德”的潜在形式与政治发生尽可能多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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