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王夫人对贾宝玉的教育,非常微妙。一边是溺爱的贾母,不允许对贾宝玉实行过于严格的约束。另一边是严苛的贾政,最见不得一家人溺爱宝玉、纵容宝玉“胡闹”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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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夹在婆婆贾母和丈夫贾政之间,处境其实相当为难。从本质上说,王夫人的教育路数和贾母是同一个体系,都很溺爱。这份溺爱,不单单是因为失去过贾珍之后的惶恐,也是因为在她们的价值认知体系之中,宝玉读书与否、努力与否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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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贾宝玉会有世袭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反正在贾府的语境中,情商、人缘、暗箱操作等诸多因素,都比勤奋读书考功名更重要。很显然,贾政不可能认同这一套观点。所以从本质上说,贾政和王夫人这对夫妇,教育儿子的理念原则上是相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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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主张放养,吃好喝好玩好,有错全是别人的;另一方主张“棍棒底下出孝子”、“小树不修不直溜”,对儿子也恨不得动辄“大刑伺候”、越严厉越好。在当时夫权的语境中,王夫人自然无法和贾政正面冲突,所以她向来小心回避雷区。绝对不在贾政面前,提起对贾宝玉不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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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贾政常年在外做官,回家之前宝玉的作业还没写完,姐姐妹妹们帮忙一起“作弊”、帮他完成作业。这样明显的犯规行为,王夫人和贾母却都很高兴,上下一心一齐哄骗贾政。但有一回,却是王夫人主动提起的信息,在贾政面前“坑害”了宝玉。【 王夫人最怕贾政骂宝玉,为何主动提及,导致宝玉被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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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妹妹们搬进大观园之前,贾政作为长辈训话,训话完毕之后是家常话时间。王夫人嘱咐宝玉“记得让袭人服侍你吃药”。王夫人说这句话,重点在“吃药”,但贾政听这句话,重点在“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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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为什么要当着贾政的面,嘱咐这样一句并不重要的话?贾宝玉吃什么药?有什么病?她这是典型的卖惨求关注路数。试图让贾政多关心儿子:身体如何?健康最重要,不必太刻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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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在于,贾政对“吃什么药”这个问题毫不关心。他察觉丫头叫袭人不正常,责怪宝玉为何改名,责骂他对正事不上心、就爱看闲诗。倒也不能责怪贾政过于冷清、没有人情味,毕竟儿子好端端站在面前,无灾无病。大致可以推断王夫人让他吃的是类似于补品之类的东西。(四舍五入可以理解为现代的维生素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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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袭人”这个名字,王夫人不觉得有异常,是因为王夫人不识字。她对“老太太如何能想出这样的名字”这件事,丝毫也不敏感。贾政毕竟是那个时候里的高级知识分子,对他来说,清楚判断出他不识字的老母亲没读过“花气袭人知昼暖”、毫无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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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夫人没有这样的受教育基础,丫头能不能叫袭人、丫头叫袭人会不会暴露儿子爱读贾政眼中的“歪诗”,她毫无概念、毫无知觉。所以,王夫人明明是想要帮儿子讨得一些同情分,结果却弄巧成拙,为儿子要来了一顿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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