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茨杰拉德: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崩溃,不断前行的过程( 二 )
但是 , 现在我想要绝对孤独 , 所以准备在一定程度上与平常的烦恼隔离 。
这段时光并非不快乐 。 我远走他乡 , 那儿人少些 。 我发觉自己情绪良好、身体疲倦 。 我到哪儿都能躺下 , 也乐于有时候一天有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或者打盹 , 在睡觉的空隙我竭力绝不思考——相反我列清单——列出清单再撕碎 , 数百个清单:骑军领袖、橄榄球队员和城市名字 , 流行歌曲和棒球投手 , 快乐时光 , 爱好和住过的房子 , 退伍以后穿过多少套正装、多少双鞋(我没算上在苏莲托买的缩水的那套正装 , 也没算上那些我随身携带了好几年从来没穿过的帆布鞋、礼服衬衫和领结 , 因为帆布鞋返潮有了纹路 , 衬衫和领结泛黄了 , 上面的浆粉发了霉) 。 还列出我喜欢过的女人 , 我被别人故意冷落的次数 , 那些人在性格或者能力上从未比我出色 。
——然后 , 出人意料地 , 我忽然感觉好些了 。
——一听到新闻 , 我便像旧盘子一样碎裂了 。
本文插图
【菲茨杰拉德: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崩溃,不断前行的过程】这就是这个故事的真正结局 。 对此到底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将不得不搁置在以前所谓的“时间的子宫”里 。 不用多说 , 我孤零零地抱着枕头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 开始意识到 , 两年来 , 我的生活一直在榨取那些我并不拥有的资源 , 我一直在彻彻底底地抵押自己的身体和精神 。 与之相比 , 生活回赠我的小礼物又算什么呢?——那段时间 , 我曾经为自己有追求方向而深感自豪 , 而且有信心坚持独立 。
我意识到 , 在那两年 , 为了保存什么东西——也许是内心的宁静 , 也许不是——我已经放弃了自己以前喜爱的所有东西——生活的每项行动 , 从清晨刷牙到晚餐会友 , 都变成了一桩费力劳神的事 。 我发现 , 很久以来 , 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 只是跟着别人虚张声势老气横秋地假装喜欢 。
我发现 , 即便是我对那些至亲至爱者的爱 , 也变成了一种仅仅为爱而做出的尝试;那些漫不经心的关系——和编辑、烟草商、朋友的孩子的关系 , 只不过是基于旧日之交 , 我记得自己理应维系的东西而已 。 就在同一个月 , 诸如收音机里的声音、杂志上的广告、火车的鸣叫、乡村的死寂这样的东西 , 都让我感到痛苦——我轻视人类的温和柔情 , 我动不动(虽然秘而不宣)想吵架争论 , 近乎顽固苛刻——在我无法入睡的时候憎恨夜晚 , 也憎恨白天 , 因为白天之后就是夜晚 。 现在我睡在心脏那一侧 , 因为我知道 , 我越是早点筋疲力尽 , 即使只是有一点累 , 那个做噩梦的幸福时刻就会越早到来 , 噩梦像是一种宣泄 , 能让我更好地迎接新的一天 。
一些特定的地点、特定的面孔 , 我尚可看看 。 如同大多数中西部人一样 , 我只有一丁点最模糊的种族偏见——我总是偷偷地渴慕那些可爱的斯堪的纳维亚金发女郎 , 她们坐在圣保罗饭店的门廊上 , 可惜 , 她们的抛头露面不够节制 , 进不了所谓的社交界 。 她们太正派 , 做不了勾人的“小鸡” , 又未免太鲁莽 , 匆匆走出乡村 , 要在这片阳光下抢得一席之地 。
不过 , 我总记得绕道几个街区 , 只为瞥一眼那光彩照人的金发——领略一个我永远不会结识的姑娘的鲜艳愉快的魅力 。 这个话题很都市化 , 没有人感兴趣 , 也扯得太远 , 偏离了刚才提到的事实——最近这些日子 , 我无法忍受看到凯尔特人、英格兰人、政治家、陌生人、弗吉尼亚人、黑人(浅黑或者深黑)、猎人 , 或者店员、广义上的中间人、所有作家(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作家 , 因为他们能把麻烦写下来 , 使之永垂不朽 , 别人可做不到)——所有被冠以某某阶层头衔的某某阶层 , 以及某某阶层里的大部分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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