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余江
我的父亲是一位朴素、善良的老人,他与新中国同年诞生,也常以此为荣。他亲历了大生产、大跃进、支持“四化”建设,吃过大锅饭、也享受到了分田到户的喜悦;他目睹并参与了新中国由站起来到富起来的巨大转变过程,且正在经历着新中国由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历史变革时代。每当我问及父亲近期还需要添置些什么的时候,他总是微笑地对我说:啥都不缺,只要你们好好的,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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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父亲兄弟三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成婚后每户拥有一间的土胚房,在农村叫“厦子”或“偏厦”,这一住就是十余年。生活中,常因在同一口井里打水、吃水而争吵过,为砍树留下的枝枝叶叶拿去烧柴做饭而争论过,这些鸡毛蒜皮的零星碎事充斥着了本来就贫瘠的生活。生存物资基本依靠自产自出,想要吃什么就在地里提前种什么,误以为“种豆得豆、种瓜得瓜”会很容易,曾料想老天不下雨会旱,下多了会涝,节气好、农活本领高才会有个好收成。要是运气不佳,萝卜和萝卜缨子就成了一个冬天的主食,什么凉拌萝卜丝、油泼萝卜丝、萝卜片、萝卜块、萝卜汤,腌萝卜,还有萝卜缨子浆水菜,整个一场盛大的“萝卜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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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些还算是一道道像样的菜,要是年景不好,地里没产出,这样紧巴巴挨过了冬天,等到春暖花开,村头的那棵老榆钱树下,可能会是“人满为患”。因为那颗长了几十年的老榆树从上到下都是可以吃的,饥饿的人们为此已经“垂涎欲滴”地等待了整整一个冬天,这时,已不分老小,尽锐而出。你看,树下的几个人,穿着还没换季的臃肿的大棉袄、大棉裤,有些身体强壮的人腰间还扎着很粗的腰带,腰带垂下的两条好似扭秧歌的布条不停随人的走动而欢快地扭动着,他们个个身段稍显滑稽,但动作一点也不迟缓,更觉灵巧。有带好工具来的,也有在现场紧张制作夹具的,父亲是提前准备好的,那是用了几年的竹竿,很结实。那时,一根三、四米长的竹竿握在父亲手里,他用刀奋力向竹竿顶端劈去,一下不行再来一刀,划开后“一分为二”,然后卡住一根短些的粗铁丝,再抽出刀子,用尼龙绳绕个结实,五花大绑的把铁丝捆在竹竿的夹缝里,这样,趁手的夹具就做成了。接下来只有大展身手,才能为各自争夺更多的食物,一些没有夹具的年轻小伙子,三三两两像猴子一样爬上树梢,紧紧依偎在竹竿都难以达到的地方,一手抓着顺手的树干,一手直接去摘下尽可能够得着的“榆钱”,不时也会往自己嘴里塞些以满足贪吃的胃口。也有一些掉落的榆钱,成了树下小孩子争抢、捡拾的“战利品”。不堪疼痛的榆钱树因此摇摇摆摆、晃晃悠悠,有些老人会在树下朝着树上的年轻小伙喊:别再摘啦!留下明年还要长呢,都摘完了,明年就甭吃了。听劝的小伙快速的下了树,不听劝还要多摘些才肯下树。当然,父亲和我还有大哥也是尽可能摘的多些,然后回家做顿好吃的榆钱麦饭,这是一年当中的第二样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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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第一样大餐当属“大肉臊子”了,这也是每一位陕西人的最爱。当时,大肉臊子是逢年过节时才有的美味,而且家里一次只买了两、三斤大肉,做成臊子后也就一大碗而已,但这足够维持近两个月。平时吃面条时给锅里加上几勺子,炒菜都是只放大油,肉块很少,没像现在肉臊子里有大块的肉、大块的排骨,可以放开了吃。或许仅仅是臊子的香气就可以让普通的饭菜摇身一变成为美味佳肴,村子里要是有人家做大肉臊子,那么整条街处于下风口的人都会跑出来问,谁家在做大肉臊子呢?还不忘狠狠地吸上几口,享受地感叹道:哎呀!香死了。每当这个时候,小孩子都会循着香味找到是哪一家,然后跑回家说给父母听,有时也会哭着嚷着要父母买肉做肉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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