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克|纪念菲利普·迪克:同时吃下红蓝药丸的人(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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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菲利普·迪克著 , 译林出版社 2017.10
菲尔甚至在安排别人给自己写传记 。 他邀请洛杉矶公共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格雷格·瑞克曼到自己的公寓做了一系列录音采访 , 因为格雷格在一本粉丝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 , 讲述了菲尔对“人、动物和生活”所展现出的同情 。 格雷格第一次上门的时候 , 菲尔说自己最近瘦了很多 , 因为忧伤和悲悯过度而食不下咽 。
【朋克|纪念菲利普·迪克:同时吃下红蓝药丸的人】菲尔任命格雷格做他的官方传记作者 。 在格雷格和菲尔一起录下的一盘磁带中 , 菲尔谈到了他的母亲 。 他说 , 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 他相信他的母亲想要杀了他 。
菲尔还在不断地把钱送给别人 。 他向贵格会捐赠了一万美元 , 用于救济柬埔寨人民 。 当克丽奥的丈夫、菲尔的老朋友诺曼·米尼去世时 , 他也给了她一千两百美元 。
一天晚上 , 菲尔打电话给好友吉姆·布雷洛克 , 说制片方买下《银翼杀手》版权的时候 , 支付给他四万美元 。 他问吉姆:“我要这些钱做什么?”他告诉吉姆 , 除了火腿三明治之外 , 他想不出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于是他就出门买了一个火腿三明治 。
菲尔还在给提姆·鲍尔斯讲有关他在雷斯岬站的妻子、房子、孩子和动物的故事 。
提姆告诉我:“安妮 , 我都能凭空画出一张你家的平面图了 。 到了1981年 , 菲尔依然还在对我讲离婚后两年 , 你持枪撵着他到处跑 , 想开着白色捷豹碾死他 , 还对他挥舞刀子的故事 。 他每次讲这些故事都特别高兴 。 ”
我和菲尔之间的谈话变得越来越轻松了 。 他听上去终于显得不那么敏感了 。 终于 , 在足足十八年之后 , 我鼓起勇气开口问了他一些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问题 。 我问:“我听劳拉说 , 你资助过南希还有很多其他人 , 但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资助过我?”我回忆起了他一直拖欠的每月七十五美元的子女抚养费 。 我甚至不知道他如今到底有多成功 。
电话那头 , 他带着一丝苦涩回答道:“因为你太强大了 。 ”我震惊极了 ,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 也忘记了我要问的其他问题 。 后来 , 再一次和他通话的时候 , 我又问:“菲尔 , 你为什么离开雷斯岬站我一直都不知道原因 。 ”他回答得很迅速 , 也很机械 , 好像他等我问出这个问题已经等了很多年 。 他的回答就像死记硬背过的一样:“我觉得我们俩总是吵架 , 会影响到孩子们 。 ”
大约在菲尔去世前两个月 , 我心想:“趁着还有机会 , 我应该抓紧向身边的人表达我对他们的感情 。 ”那时候我并未预感到菲尔即将离世——起码从未有意识地思考过这件事——但我依然想用某种不会使他感到受威胁的方式告诉他 , 我曾经爱过他 , 现在也依然爱他 。 下一次我们聊天的时候 , 我便对他说:“我一直爱着你 。 ”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 就好像根本没听见我说话一样 。 和他谈论到爱的时候 , 我感到紧张而羞怯——或许我想对他说的话 , 他根本就不想听——以至于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 甚至不知道我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 尽管如此 , 就算他可能不会相信我的话 , 不喜欢听我说的话 , 甚至会把我的情感看作是负罪感的源头 , 从而背负更多的重担——我还是很庆幸我终于把自己的感受用语言向他表达了出来 。
特莎认真考虑过和菲尔再婚 , 但菲尔告诉他的朋友提姆 , 和特莎再婚这件事在他看来比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可怕 。 他开始和玛丽·威尔逊频繁来往 , 并邀请她和他一起去参加下一次的梅斯科幻大会 。 他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就像是我的超级秘书 , 但不是女朋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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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银翼杀手2049》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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