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距章法上体现了“文”,单独一个字也体现了“文”。弘一的字,看上去“点”比较多,短的横、竖,都让他简化为点了,如“普”字中“并(繁体)”的两竖,“日”的下面两横, “众(繁体)”字上面的两竖等等。化横、竖为点,即是“点到为止”,即是佛之“空”,道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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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润而不枯
润往往墨太浓,墨太浓,则招“墨猪”之诮,书法史上徐浩、苏轼、刘墉,都遭遇过这种偏激的讥刺。为此,苏轼特别告诉人们他并没有学过徐浩,而是称自己的书法是“绵中裹铁”,有骨有肉。
弘一大师的书法字形瘦长,即使无一渴笔,无一飞白,墨浓如漆,亦不嫌臃肿。如果像苏轼那般取左右横式开张,或如朱耷那般取方圆字态,那极可能给人用墨过丰之印象。上下取势,较好地解决了饱满黑亮和态浓肥腻之间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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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一书法,字字笔笔,皆真真切切,一丝不苟,笔划搭接都交待得清晰明白。仿佛稚拙,其实是烂漫的禅趣:每一字一划,都渗透、灌注着他的虔敬心、朴素心。
墨分五彩,在中国画中特别讲求浓淡干湿,一些书法作者亦采用这种手法,让自己的书法呈现出多姿多彩的深浅、枯润、老嫩的变化,以期给人较强烈的视觉印象。而弘一只是一味地润泽,达到一种纯然混一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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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简而不繁
“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 (郑燮)中国艺术都讲“简”。中国画讲简,重写意不重写形,画面塞得太满,透不出气来,被认为是失败之作,这与西方美术不同。诗歌也是这样,讲求锤字炼句,以一抵十,汉语言文学中没有太长的诗歌,没有古希腊、古印度那样动辄数万、数十万行的史诗。书法亦然,简淡也是一种至美,一种至趣和追求。
书法史上,字写得干净、简约的,朱耷是一个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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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一大师的字也利索、简洁。上面说的“横竖”化“点”,实际上也是一种简;一味润泽,不求变化,也是一种简:笔划粗细的大致相同,不求中锋、偏锋的对比、笔划宽窄的对比,还是一种简。
还有一点,在弘一书法中,笔划是能省则省,女口“爱”字不力口中“心”, “雨”字四点简作两点,等等。借用他的对联,可谓“一即是多多即一,文随于义义随文”。
另外,弘一对横划的处理值得注意,起笔无迹,不经酝酿,执笔即宋,犹如横空出世、天籁之音,不能以常法度之。这也是一种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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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一大师去世前三天,写下了绝笔“悲欣交集”,以四个大字回顾和总结了自己的一生,真是简练之至,意蕴丰赡之至。
从以上几个方面的简单分析中,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观感:弘一大师的书法是质朴自然的,没有任何造作与奢华,像一轮明月静静地悬在苍穹,洒给人心以清辉。
妙峰在《弘一法师手书嘉言集联·序》中云:“我们不难发现,弘一大师的作品没有火气,没有刀斧痕迹,字如其人,不显山,不露水,以‘平民’、‘布衣’泯迹于丛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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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哉斯言。
有人说:作为高僧书法,弘一与历史上的一些僧人艺术家存有差异,如智永和怀素,尽管身披袈裟,但似乎他们的一生并未以坚定的佛教信仰和恳切实际的佛教修行为目的,他们不过是寄身于禅院的艺术家,“狂宋轻世界,醉里得真知”,这完全是艺术家的气质与浪漫。八大山人笔下的白眼八哥形象,讽刺的意味是显而易见的,他的画作实在是一种发泄,是入世的,并未超然。比之他们,弘一逃禅宋得彻底,他皈依自心,超然尘外,要为律宗的即修为佛而献身,是一名纯粹的佛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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