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家,就不由想起没见过面的母亲、死去的祖父和“霞母”,还有“若霞姐”和一同出生的姐姐“庆禧”。
行在枯涩的山路间的时候,他似乎品出,就他那小小一个家,几乎就囊括了“七苦”。
可如今,都已过去。
他是该回忆,还是不该回忆?该“故地重游”地回忆,还是就这样凭空回忆?
走出山路时,他还没想好。
走过田埂时,他似乎感到几分熟悉。
停下细看,发现了曾一头扎进去,再不想出来的小河,猛然意识到,“家”的地方,竟已在不知不觉中走过!
关于人生中形形色色的“走过”,世俗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论调。
一种是过就过去了吧,前面风景更好。
另一种是不能就这样过去,应该适度返回,只要还能返回。
同样的命题,在佛家思想中,大概更倾向于前一种。并且很可能附带出“既然过去,就是应该过去”的宿命脚注。
道衍和尚,当然懂得这道理。
可也许是离家太久,一切“怨憎”、“爱别离”、“求不得”以及“生”、“老”、“病”、“死”,都已遥远模糊,让他太有“重温”的欲求;又或许,那条河所连带的记忆,让他觉得,往前走,比回去更“难”。
所以,他选择了回去。
随即,他就后悔了这个选择——家,几乎已找不到、认不出了。
坍陷的房屋已成土堆,连蛛网般细小的生机都寻不见!
连是自然塌的还是什么人为造成,都难以分辨。
他们呢?
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还在么?
他们为什么不在?
为什么不在,了?!
他被凄惶沉闷压得喘不过气,机械麻木地徜徉在土堆样的废墟之间。猛然想起刚去孝觉寺时来寻他的蒙兵!继而想到“还命丹”。
两头卖的还命丹!
莫不是露了马脚,家里遭了难?
那样,该是好久以前了。
可他明明记得,去孝觉寺前,最后遥遥望家,看到的是从没有过的风光华丽。怎么会就……
他呼吸急促,胸口隐隐作痛。
土堆样的废墟,在眼里仿佛缓缓涌动,向他压过来。
他下意识后退,后退,碰到身后的土堆,踩到了什么异样的东西。
他惊回首俯看,竟是一只手!
他踩到的,是一只粗糙、肮脏、能动的大手!
接着,土堆深处,伸出另一只对称的大手。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脏兮兮的身躯,从土堆深处爬出,好像从坟墓里爬出一样。
他不畏神鬼,可还是缓缓倒退,默念佛号,压抑狂跳的心。
可当那身躯爬出来,向他直起,懵懂地正视他时,他再镇定不住,发出一声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惊呼,险些退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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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灰头土脸正看他的汉子,那脸庞,那眉眼,像极了水中所见自己的模样!
霎时间,他几乎认定,正面对着从“死地”爬出的另一个自己!
好像,汉子也有跟他很类似的感觉。
可这明显比较苍老的汉子,并不像他那样恐惧,甚至还投来一个很温暖的笑。而后,汉子低声、友善地开口:“我们很像,是不是?”
道衍点头,心里踏实了些——他说“很像”,八成不是自己的影子,而的确是他,另一个跟他差不多的人。
很像。
汉子拍打双手,憨憨一笑:“我叫姚虎。跟你同姓。”
道衍磕磕巴巴地:“你……你怎知……怎知我……也姓姚?”
汉子又笑:“我是这家庄户,跟你一样,走了好久。你落生那会儿,我还在庄上做活计……”
“我不是!”道衍抢白。
“不是!”
他飞身绕过自称姚虎的汉子,闪电般窜出老远,不回头喊:“不是!”
眨眼工夫,便不见了踪影。
姚虎使劲眨眼、揉眼,不敢相信地看着道衍消失的方向,叨咕:“啥不是?不是啥?”
忽然,他似乎顿悟了什么,再次瞪道衍消失的方向,眼里充满惊恐:“鬼……鬼!”
他倒退,大喊:“鬼啊!”转身反向狂奔而去,一路失声叫着“鬼”,他刚钻出来的土堆,忽然又坍陷一截,扬起老大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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