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罗盘|王国维《论幼稚园之原理》


象牙塔罗盘|王国维《论幼稚园之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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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幼儿园者 , 莫不以心理学之研究为根本 。 彼等皆以幼儿园之陶冶与设备及吾人所以知小儿之性质与表现者 , 皆有赖于心理学之指导 , 然从事于心理学者 , 亦由其所据之方法与所得之结论之不同故 , 其见解亦因之大异焉 。 论幼儿园者之大半 , 据生理的心理学之方法及结论 , 而谓个人者乃其遗传及周围之产物 , 而一切精神、动作 , 不过对外界刺激之反动 。 此其根本之见解也 。
【象牙塔罗盘|王国维《论幼稚园之原理》】其他派则有谓 , 生理的心理学虽示吾人以精神与外界之关系 , 而能使吾人研究精神生活之物理上之素地 , 且观其外面之表现 , 然苟不用内观之方法 , 则不得为完全之心理学 。 唯用此方法 , 吾人始得解释一切精神之表现 , 而于教育上利用之 。 由此内观法 , 则知精神决非外界之产物 , 而为一种自动之势力 , 此其根本之见解也 。 彼等谓人类精神上之自由与其义务之感皆存于此 , 且谓吾人苟视精神为外界势力之产物 , 则幼稚园全失其固有之功用 , 以幼稚园之功用 , 不外长育儿童自由之活动故也 。
吾人对儿童之精神既有此二种之见解 , 故幼稚园之实行及解释亦因之而异 。 谓遗传及周围之有无上之势力者 , 必谓美国之儿童与意大利之儿童异 , 而此二者又与德意志、法兰西、俄罗斯之儿童异 , 而各需特别之经验 , 受特别之处置 。 贫民与富室之儿童亦然 。 由是幼稚园之教材与教授法亦不得(不)因之而异 。 彼等又谓唱歌与游戏 , 谈话与故事 , 观察与制造之事物 , 皆当在儿童之经验及周围之内 , 而儿童之经验与周围人人不同 , 充其议论 , 势非各人各用特别之教材与特别之教授法不可 。 于是教育宗旨之问题起 , 曰:教育者果宜域于儿童周围之知识及其遗传之能力乎 , 抑宜变化其周围而征服其遗传性乎?教育果所以定人民之区别 , 抑所以泯此区别乎?即幼稚园果宜但授儿童所常见闻之事物 , 抑宜授新事物乎?且儿童果能自变化及创造其周围又与其遗传性相争斗否乎?
其在他方面 , 则奉幼稚园之鼻祖弗兰培尔之说者谓 , 人类之公共性质乃各儿童之所有 , 而儿时之公共经验乃各儿童所当有之经验也 。 幼稚园之职 , 在以某形式供给此公共经验 。 此公共经验 , 不问何国、何种之人民皆所必要 , 而又足以长育公共之性质 , 此正教育之所有事 。 而立此公共生活与个人生活之关系者 , 又幼稚园之一特别义务也 。
遗传与周围之势力决不可蔑视 。 吾人之研究儿童 , 非由此二者固不能得其真 , 然此特其始事耳 。 个人之知事物与实现其理想也 , 唯于民族之中始能之 , 即个人唯于人类之大生活中发见其自己之生活 。 教育之事 , 不过使得造其自己之生活及利用人类之成功耳 。 若以遗传及周围为教育之疆界 , 为其经验及知识之桎梏 , 则全绝进步之希望 , 以人之灵魂固于遗传之性质、周围之影响外 , 尚有他物故也 。 由是 , 幼稚园当使儿童历览周围之事物而创造可能之事物 , 且使变化其周围而生活于高尚之思想界及事物界 , 以发达其理想而为理想上之所当为 , 即使去贫民之卑陋与富人之骄盈 , 而入于人类公共之生活 。 此弗兰培尔一派之见解也 。
由见解之差别 , 于是幼稚园始分二派:一仍用弗兰培尔之教材且发展其方法;一唾弃弗氏之恩物及工作 , 而置游戏于第二位是也 。
就所谓“创造之工作 , 曾行种种之实验 。 夫以攻木制筐等技教儿童 , 间及裁缝与他种家庭技艺 , 决非始于近日 。 弗兰培尔之前久已行之 , 弗氏亦非不知 。 又此等工作果及时教之 , 其有裨于儿童固与他科目无异 , 其唯一之问题曰 , 幼稚园果能由创造之工作而养成儿童创造之能力 , 以供其异日之用 , 如弗兰培尔之所设计否乎?
批评幼稚园之恩物者 , 谓幼稚园之用恩物 , 若欲以专代儿童玩物之用 , 又谓其妨碍儿童之自动力 。 此皆似是而非之说也 。 夫儿童之使用恩物 , 于一日内固无多时 , 而此外之时间仍得自由使用种种之事物 , 则第一说固无当矣 。 若谓其妨碍儿童之自动力 , 则又不知恩物之性质之过也 。 吾人苟知恩物之排列能有种种之变化 , 而能适于创造种种之事物 , 则知此等恩物非徒不妨碍其自动力 , 而正所以发达之、补助之 , 使儿童由此种恩物及非排列之道而养成一种之习惯 , 观察多数之事物 , 正恩物之教育上之价值之所存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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