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的“断舍离”
老妈是过惯苦日子的老一辈 ， 即使今天生活变好了 ， 那种物尽其用 ， 能省则省的生活习惯一直改不掉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 我们这里的电费都是每个村民组派一个人抄表 ， 收款 ， 电费基数也高 ， 电费最高达到1.5到1.8元甚至2元 。 所以那时候大家用电都是能省则省 ， 用瓦数最低的灯泡 ， 看电视将灯关了 。 到房间去就关厨房和堂屋灯 ， 家里永远只有一盏灯亮着 。现在电改了 ， 每度电只要0.57元 ， 节能灯泡也省电 。 但像老妈那一代老人 ， 还保持着只留一盏灯的习惯 ， 离开一个地方就要关上那里的灯 。 我有时晚上在后院刷牙后 ， 忘了关灯 ， 后院的灯亮了一夜 ， 我妈会唠叨好几天 ， 我说不要紧 ， 一夜到天亮也只有五毛钱而已 ， 但她还是心痛 。 我外甥女来我家 ， 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家奶奶（外婆）老是关灯 ， 家里漆黑麻乌的 。 ”有时候 ， 我从厨房倒一杯水去房间去吃药 ， 出来的时候就漆黑一团 ， 弄得我火冒三丈；“老是关灯 ， 这一开一关弄坏了灯泡要花十块钱去买 ， 让它亮着还只有几分钱 。 你这么会省 ， 家里的电视、空调难道是你省钱买来的？你省的钱是做了房子还是买了汽车？”吃剩菜也是那一辈人的“优良习惯” ， 有时候两天前炒的菜 ， 她还留着 ， 让她倒掉 ， 她说上辈人没冰箱也吃剩菜也不要紧 。 比这更严重的是 ， 她还喜欢炒菜时 ， 将剩菜和现炒的放一起 ， 又让我火冒三丈：“你不怕得胃癌 ， 反正你老了 ， 难道也让我陪着你死？”我让她到妹妹家和弟弟家轮流住 ， 我不和她一起生活了 ， 不然自己会养出癌症来 。 经过三年的努力 ， 才让她改掉这个坏毛病 。老妈用毛巾也是省得要死 ， 我的毛巾一旦吸水性不强 ， 就要换掉 ， 将旧洗脸毛巾用来擦手 ， 当抹布 。 她倒好 ， 毛巾一定一年换一次 。 我劝她早点换掉 ， 太旧了 ， 当抹布都不吸水 ， 她老是不信 。 今年我买来几条小毛巾做抹布 ， 她问我；“这小毛巾干啥用？多少钱买的？”我说让你换新毛巾你不换 ， 太旧了当抹布不好用 ， 擦电脑屏掉毛在上面 。 所以我买新毛巾做了 ， 也不贵 ， 才五块（其实两块钱） 。 我妈又心痛了：“你怎么用这么贵的毛巾来做抹布呢？可惜了 。 ”后来吓得不敢用太旧的毛巾了 。 其实我妈的毛巾有十几条存放着 ， 都是村里老人过世 ， 弟弟送礼 ， 给人家当知客 ， 人家回礼送的 。 妹妹也经常将回礼的毛巾拿来给她 。 估计她有生之年也用不完 。我妈的衣服也不少 ， 满箱满柜的 ， 但很多都是很久以前的旧衣服 ， 我让她扔了 ， 她说好好的没破 ， 扔了可惜 。 有些可以采茶叶的时候穿 ， 我说都这么老了 ， 还以为自己多年轻 ， 能年年采茶吗？每年梅季后 ， 我妈要晒霉 ， 有三十年前用过的被面 ， 被里 ， 还有二十年前的旧棉袄 。 这是旧东西 ， 就是为了晒霉而存在 。 因为没破 ， 所以不舍得扔 。我房子装修之后 ， 旧碗柜被放在后院 ， 里面都是我妈保存的旧东西 ， 有豁口饭碗 ， 裂了一道缝的瓦钵 ， 妹妹带食物用的塑料碗 。 还有几个碗没豁口 ， 但有快四十年历史了 。 这些没用的东西塞满了旧碗柜 。今年 ， 我的玻璃漱口杯豁了口 ， 我还没去买新的 ， 凑合着用 ， 结果洗的时候 ， 将手割破了 。 一气之下 ， 将家里所有豁口碗都拿出去扔了 。 这样旧碗柜清空一大半 。 梅季过后 ， 我来清洗旧碗柜 ， 将裂缝的瓦钵和四十年老古董也扔了 ， 这样一来 ， 旧碗柜也可以扔了 。 有一个塑料碗我妈不舍得扔 ， 因为是妹妹带来的 ， 我说是你姑娘给的 ， 又不是皇帝赏赐 ， 扔了又不犯法 ， 留着有啥用？我妈的漱口杯也是古董级 ， 还是我老爸的遗产,因为老爸只用了一年就过世 ， 她舍不得扔 。 老爸过世已经快九年了 ， 漱口杯至少用了十年 。 我每次用84消毒液浸泡饭碗、餐盘、茶具的时候 ， 也将漱口杯浸泡 。 她那个上面的印迹已经泡不掉 。 我前几年给她买了一只新的让她换 ， 她要留着新的 ， 让妹妹和外甥女来的时候用 ， 因为不常用 ， 那只新的反而坏了 。 今年我又给她买新的 ， 在她的强烈反抗中 ， 将老爸的“遗产”扔了 。我妈还喜欢囤积用过的塑料袋当垃圾袋 ， 装水果的 ， 蔬菜的 ， 衣服的都留着 ， 有两大包 。 别人家富有是“有十年吃不完的米” ， 我家有三年用不完的塑料袋 。我妈随我生活 ， 不用烧柴禾 ， 我的厨房没有烧柴禾的灶 ， 但她喜欢烧柴 ， 就天天在后院烧开水喝 。 那个水壶太大 ， 每天至少要烧四五瓶开水 。 我整个夏天都不喝热茶 ， 开水总是用不完 ， 我妈竟然连陈开水都不舍得倒掉 。 每天先将昨天剩下的开水拿来 ， 有时候茶凉了兑着喝 。 前几天中午 ， 我泡方便面吃 ， 一不小心就倒了陈开水 。 又说我妈了：“你今天喝陈开水 ， 将新开水留着 ， 明天又喝陈开水 ， 将新开水留着 ， 这样天天都是喝陈开水 ， 浪费柴禾有什么意思？叫老六以后不要给你柴禾了 。 ”我妈后来将陈开水另外放着 ， 用来洗脸 。 她怕我真的告诉弟弟 ， 剥夺她烧柴的乐趣 。其实在我妈那一辈人眼里 ， 根本不存在“断舍离”的观念 。202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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