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相声被脱口秀“吊打”?( 二 )


【北京青年报|相声被脱口秀“吊打”?】诚然 , 相声长于铺陈演绎 , 脱口秀式的“直抒胸臆”也许会破坏相声的结构和美感 。 但是 , 凭借相声自身的艺术手段 , 难道就不能穿透生活表象 , 揭露各种怪现状的荒谬本质吗?
北京青年报|相声被脱口秀“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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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声当然做得到 。 先说传统相声 , 在我看来 , 传统相声在文学上取得突出成就的大抵有四类 。 一是民间笑话类 , 活泼细腻 , 妙趣横生 , 如取材自《应谐录》《籍川笑林》《时尚笑谈》《嘻谈续录》的《日遭三险》 , 脱胎于《新镌笑林广记》的《扒马褂》 。 二是文字游戏类 , 主要展示汉语语言的魅力 , 如《对春联》《八大吉祥》 。 三是歪批歪讲类 , 内容丰富 , 联想奇特 , 或以歪讲的方式解析典籍 , 如《批〈三国〉》 , 或对某事刻意曲解 , 如《五红图》 。 这三类作品更多显露的是文人雅趣、市井谐趣 , 第四类则直接与现实生活相关 , 形成了相声艺术深厚的现实主义传统 。 相声艺人从身边的生活出发 , 描绘出一幅幅世态人情的“风俗画” 。 如《改行》表现统治者对百姓生活的粗暴干涉 , 《醋点灯》写穷苦之人如何艰难度日 , 《三节会》刻画小市民觊觎富豪生活大吹法螺的心理状态 。 这些作品 , 无不浸润着民间艺人的血与泪 。 更有《揣骨相》《哏政部》《牙粉袋》《打桥票》等作品 , 矛头直指帝国主义侵略者和腐败无能的统治当局 。
如果说旧社会的相声创作大多局限于民间艺人所能接触到的窄小领域 , 新中国成立之后 , 相声获得了应有的艺术地位 , 创作的取材范围扩展到各个社会阶层 。 新时期以来 , 更是涌现出一批全国观众耳熟能详的现实主义杰作 。 马季、唐杰忠表演的《多层饭店》 , 牛群、李立山表演的《巧立名目》 , 姜昆、唐杰忠表演的《电梯奇遇》……一个个荒诞现实主义的故事中 , 蕴含着创作者对生活“痛点”的深刻理解 。 如果没有一双能于司空见惯中发现问题的慧眼 , 没有一张能对社会焦虑展开剖析的利口 , 相声如何能引起观众的共鸣 , 又如何能产生巨大的影响力?
遗憾的是 , 相声的这一传统正在失落 。 不容否认 , 当今的年轻演员中 , 不少人有着较高的创作能力 。 苗阜、王声表演的《满腹经纶》 , 应宁、王玥波表演的《我的大学》 , 金霏、陈曦表演的《我爱北京》 , 郭麒麟、阎鹤祥表演的《壮壮历险记》 , 李寅飞、叶蓬表演的《大话鲁迅》《国安日记》《成语新篇》 , 董建春、李丁表演的《炼金术士》《量子力学和广义相对论在相声表演与创作中的指导及应用》《百年文人武侠梦》……这些作品的风格各具特色 , 旨趣也不尽相同 , 但皆属相声精品 。 不能说他们的创作没有现实依据 , 但问题是 , 这些作品中 , 有哪些真正切中了当代人的日常焦虑 , 参与了公共议题的讨论 , 在艺术语言和舞台形象中内涵着创作者对社会现象的精妙见解?屈指可数 。 即便像李寅飞、叶蓬表演的《假如没有这条路》 , 聚焦“一带一路”国家重大议题 , 也是围绕这一话题展开漫谈 , 主要在历史典故和文化知识中找包袱 。
在创作方面 , 李寅飞、叶蓬、董建春、李丁领衔的“大逗相声”大概是目前最活跃 , 也最有野心的相声团体 。 “大逗相声”打出“让相声插上知识的翅膀”之口号 , 以极大的热情和极高的效率创作了大量集趣味性和知识性于一身的相声段子 , 受到很多观众的欢迎 。 在作品中突出文化底蕴 , “大逗相声”以此为招牌特色 , 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 无可非议 , 也令人欣喜 , 但这是否应该成为整个相声界创新发展的主流道路 , 很值得商榷 。 我更希望看到 , 相声接续起批判现实主义的传统 , 重新崭露出它尖锐的一面 , 审视和思考当代中国人的生存境遇 , 形成并提出自己的观点和判断 。 因此 , 在近些年的相声新作中 , 我特别看重刘俊杰先生创作的《证明的证明》的价值 。 听这段作品时那种被说到心缝里去的快感 , 是我在“大逗相声”的作品中很少能感受到的 , 却在看《脱口秀大会》时常常出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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