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德萨|女王野心之城的生与死

【敖德萨|女王野心之城的生与死】_原题是:女王野心之城的生与死
女王的野心显然不只在黑海 , 她想要的疆域延伸至奥斯曼帝国 , 甚至抵达地中海 。 “我非但不会像乔治那样签署十三个殖民地的割让书 , 我还会一枪崩了自己”——叶卡特琳娜盘算着把黑海海岸作为帝国征战的起点 , 以实现期待已久的废黜君士坦丁堡苏丹的目标 。
克里米亚半岛被吞并 , 俄罗斯帝国的疆域又向南推进了一步 。 宫廷里杰出的野心家们 , 显然知道女王想要什么 。 归还克里米亚?做梦!那就打一仗 。 作为整个战争期间不战而胜的伟大战役 , 围攻军事要塞的战斗仅仅持续了半个小时 , 面对偷袭的敌人 , 目瞪口呆的奥斯曼帝国官兵缴械投降 。 停泊在附近海面的40艘战舰对此毫无反应 , 几轮象征性的交火之后 , 战舰撤退了 。
黑海边古老的要塞小镇 , 将被改造为承载帝国梦想的耀眼“明珠” 。 1795年 , 在耽搁了3年之后 , 宫廷终于抽出时间 , 为这片从奥斯曼人手里夺来的土地命名——敖德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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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舞蹈演员在发病后不到36小时死亡 。 3天之后 , 又一位演员死亡 。 紧接着 , 第三个人发病 , 随后 , 是更多人 。 1812年8月 , 敖德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生起病来” 。
病人的症状相似 , 头疼 , 恶心呕吐 , 乏力眩晕 , 腋窝和腹股沟出现肿胀 , 疼痛难忍 。 一周不到 , 患者就一命呜呼 。 没错 , 鼠疫 。 你一定从加缪的小说里看到过相同的病症 。 黑海周边 , 霍乱和鼠疫等大规模传染病很常见 。 14世纪40年代 , 黑死病曾经夺去了1/4欧洲人的生命 。 究其来源 , 可能是某艘货船驶离克里米亚港时 , 顺便捎带上了细菌和病毒 。 而不断征战的士兵 , 也会在不经意间将疾病带回故土 。 至于港口城市 , 更是容易被来自各地的瘟疫所侵袭 。
城市的防疫系统 , 可能比你想象得要早 。 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在给敖德萨总督黎塞留的首份诏书中 , 有一项具体任务:挑选合适地点修建检疫场所 。 此时的敖德萨 , 已经成为新兴的商业中心 , 其对外开放程度 , 超过帝国的任何城市 , 遭受瘟疫的风险也骤增 。 检疫体系包括:对所有货物进行检查 , 并对其进行消毒;乘客需要在隔离观察点观察14天 。 不过 , 受到感染却未出现症状的乘客只要贿赂海关官员 , 就可以逃避监管 , 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城市 。
鼠疫就这样开始流行 。 黎塞留作出一个大胆决定:不仅是关闭城里的公共场所 , 而且封闭城市的边界地区 , 并在所有毗邻地区进行检疫 。 市民被强制留在家里 , 由警察和官员运送食品;任何人只要出现生病迹象 , 就会被带到单独区域隔离 。 原谅我唠叨这些 , 因为它与我们今天所面对的疫情如此相似 。
两个多月后 , “禁足令”解除 。 在严厉管理措施下 , 瘟疫被驱除 , 以10%的人口死亡为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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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26岁 , 莱斯都没有遇到可心的伴侣 , 或者说 , 满足母亲苛刻条件的结婚对象 。 她出身豪门 , 是敖德萨创建者波将金将军的侄孙女 , 举止优雅 , “与其说漂亮 , 不如说长相端庄” 。 等待相当折磨人 , 好在年近40的少将沃龙佐夫适时出现 。
同法国的战争刚刚结束 , 征战南北的将军终于可以享受一段闲暇时光 。 在巴黎的盛大聚会上 , 他与莱斯一见钟情 , 并且赢得了伯爵夫人的喜欢——年龄够大 , 事业有成 , 有传奇经历 , “长长的家谱里全是中落而有钱的俄国人和英国亲戚” , 一场完美的婚姻水到渠成 。
在对未来事业进行各种谋划之后 , 少将终于接到任命状 , 担任新俄罗斯总督 。 一家人起程前往黑海之滨 。 此时 , 黑海沿岸地区虽然今非昔比 , 却依然是要被驯服的边疆 , 自由分子的“流放地”——20岁不到就小有名气的诗人和政治宣传家普希金 , 于1820年收到“滚出首都”的命令 。
在南方平原晃荡了3年 , 普希金冒着酷热抵达省城敖德萨 , 开始对名媛们的追求 。 他绝不回避自己的情事 , 喜欢与朋友闲聊各种细节 。 不确定是在什么时候 , 普希金偶遇莱斯 , 一如多年前的总督一样 , 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
激情澎湃出口成章的诗人 , 显然比持重刻板的总督更有吸引力 , 况且 , 他已经有了一个小妻子10岁的情人 。 本来是上流社会心照不宣的情事 , 却因普希金的毫不避忌大张旗鼓而成为丑闻 。 诗人在他的大作《叶甫盖尼·奥涅金》手稿的空白处 , 用伯爵夫人名字的首字母标注他们的约会 , 创作广为传播的色情诗 , 并且用短诗讽刺自己的上司总督大人——普希金之所以能来敖德萨 , 是因为他要在总督手下做事 。
诗人的工作能力可想而知 , 更何况是去乡下数蝗虫虫卵这样艰难的任务 。 普希金递交了辞职申请 , 沙皇爽快地答应总督将诗人调离 。 9个月之后 , 莱斯生下女儿 , 敖德萨流言四起 。 诗人没有发声 , 他把一切以不朽的方式留在诗歌、小说、故事中 , 并因此成为俄罗斯文学和诗歌的缔造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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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别尔修养成了一个习惯——在正确的时间来到错误的地方 。 ”《红色骑兵军》让他备受瞩目 。
出生于敖德萨一个中产犹太家庭 。 大多数教育机构的“反犹配额制”将巴别尔阻拦在大学门外 , 从技术学校毕业后 , 他开始尝试写作 , 并且得到高尔基的资助 。 十月革命之后 , 他成为随军采访人员 , 负责报道与反对派作战保卫苏维埃政权的战士们的生活 。 不过 , 事情似乎朝着偏离轨道的“错误”方向发展 , 在1926年首次出版的《红色骑兵军》中 , 布尔什维克知识分子巴别尔描述了战争中哥萨克骑兵的失控行径——烧毁村庄 , 驱逐农民 , 砸毁教堂 。
另一部作品《敖德萨故事》 , 是消失在历史中的敖德萨的朦胧回忆录 。 巴别尔成功地塑造了人们对这座城市的记忆——“当人们想到敖德萨时 , 脑海里浮现出的往往是那些虚构的人物——他们随时准备进入我们的大脑——而不是这座城市的现实建设者” , 因为他明白 , “自己笔下的角色寿命有限 。 他描述的既是一个曾经存在的接受帝国统治的敖德萨 , 也是一座苏维埃治下的城市 , 处于变化之中 。 ”
这些 , 都是查尔斯·金《敖德萨的历史》里的故事 。 不是枯燥单调的历史纪事 , 让人食之无味 , 而是充满情节、八卦、轶事 , 像一只熟透的桃子 , 咬一口汁水四溢 。
每个城市都有它不为人知的故事 。 不管是《敖德萨的历史》 , 还是班维尔的《布拉格》 , 简·莫里斯的《昨日帝国》 , 或者帕慕克的《伊斯坦布尔》 , 都让城市的历史变得可以触摸 , 让我们在鲜活丰盈里感受它的血肉和情感 , 以及悲怆 。
1926年 , 根据苏联的人口普查数据 , 犹太人占敖德萨人口总数的36% 。 经历战争、驱逐、屠杀 , 1989年 , 新的人口普查显示 , 这一比例下降至4% 。
1991年 , 乌克兰独立 , 敖德萨成为这个新兴国家最重要的客运港口 。 叶卡特琳娜的雕像被重新竖起 , “她”的左手不仅指向港口 , 而且也指向北方的俄罗斯 。 可以看到的改变还有:市政府拆除了149座公共纪念碑 , 采用俄罗斯帝国时期的旧名或者另起他名 , 重新命名了179条街道 。
旅行手册中 , 反反复复出现一句话:我是敖德萨人 。
冯雪梅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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