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震寰|吴震寰新艺术领军人物,艺术教父,灵魂光明之书
灵与肉的光明之书
对于绘画的思考 , 有一个禅宗式的觉悟 , 最近突然来临到我:就形式而言 , 架上绘画的秘密 , 其实就是面对空白的画框 , 就是征服这个画框本身 , 画框本身并非形式(form) , 而是一个先在地构架() , 有待克服 , 或者 , 就是画这个画框本身 , 在其边缘处抹去边界(out-line);就颜料等等而言 , 就是面对并非颜色的黑白 , 如同传统中国水墨绘画并非去画黑白 , 而是画出空白无形与有形边缘之间的张力(tension) , 在西方则是画出可见与不可见之间的张力 , 就是感觉的张力而已 , 绘画的指向(in-tension-ality)仅仅是展现这个张力空间(spacing) 。 这是对架上绘画两个最为基本要素的还原简化 。
就画框而言 , 画家其实并不是要画任何的对象(object) , 任何的形象(image)都会落入佛教所言的名相遮蔽之中 , 因此就有了现代绘画的基本气质:抽象(ab-stract) , 但是 , 中国式的抽象并不一定是西方那般来自于几何形的抽离 , 可以就是书写性 , 中国的草书难道不抽象?因此带入草书式的书写 , 而且以此书写方式打开画面 , 草写的样式仅仅是事物的轮廓(outline) , 或者就是任画框或者画布本身展现 , 并不刻意去修饰这个画面 , 然后就在这个暴露出画笔粗糙肌理的画布上涂写出一个框 , 这个框并不一定就是完整的 , 画布上的画框旁边还可以书写出一些文字 , 书写仅仅是借用画框的外在形式而已 , 画框上的形象没有完整的 , 仅仅是对空白画框的某种回应:或者是空白对应空白 , 或者是局部打破局部 , 局部打破整体 , 或者是形体的不完整打破四方边框规整的框架 。 或者就是:这个画框其实并不存在了 , 就是一块打开的布 , 还在延伸 , 可以挂起来 , 可以铺开 , 如同瀑布一般可以流淌 , 如同传统 的手卷可以展开 , 可以折叠 , 就是也更褶子 。
就绘画颜料而言 , 画布上继续涂写的形象等等并不走向具象 , 也不仅仅是表现 , 而是炭笔或者墨笔式的即兴书写 , 这是怀素《自叙帖》上所言的写机的“机格” , 是偶发性的到来 , 那个形象其实一直是保持缺席(absent或ab-sens:感觉的缺席 , 对缺席之物的触感 , 不可感之感) 。 绘画 , 仅仅是等待那个缺席之物的来临 , 不是去刻意描绘某一个已有的形象 , 使之变形夸张 , 这个等待的姿态 , 被不多的颜料所覆盖 , 涂抹 , 画家要描绘要表现的其实仅仅是这个等待的姿态 , 被那个到来但缺席的世界所触感 , 不是某一个事物 , 而是一个来临的世界 。 绘画平面的打开 , 仅仅是接纳 , 画家是把要描绘的对象或人物转变为一个个的等候者 , 是对被动性的经验 , 画面不是要接近我们 , 而是画面事物被拉向绘画的内在性 , 但是那个内在性是缺席的 。
因此 , 画框 , 不是来固定绘画行为的 , 画框与画布 , 其实仅仅是用来折叠的 , 就是一个有待于展开的褶子 , 一旦带入绘画空白空间的敞开 , 以及水墨的书写和渗透性 , 就转变为一个新的“气化的褶子”:具有虚化的渗透与通透性 , 具有简约与空白的意境 , 就打破了西方二维平面的限制 。
这个双重的觉悟与觉感 , 使我在观看吴震寰最近的作品时 , 变得异常明确起来 。
当画家最近以十几米上的布面条幅来作画 , 并且一端在高处悬挂起来 , 这是对绘画平面一次最为大胆地敞开 , 这一次吴震寰以此条幅方式作画 , 打开了一个新的绘画场域 , 不仅仅是平面 , 而是一个气场 , 带来一种新的观看方式 , 势必影响展示空间本身:
不再是传统架上绘画或西方二维平面的观念 , 而是创造性转换了中国传统手卷或者长卷柔软气化的褶子的手感 , 这是手感与气感的还原 , 书写性不仅仅是写形与写意(因此不应该是表意与意派 , 而应该是写气 , 写出气感来临的契机!) , 而是写气 , 不仅仅是书写出来的笔触有着气感 , 而是整个画框材质本身也都要带入气感 , 这个材质也不是宣纸的 , 而是油画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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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长条画布在一端高高挂起来 , 任其它部分下滑而在地上展开 , 如同一道瀑布滑落下来 , 充满了自然的流动感 , 甚至就是“上善若水”的某种精神性的还原 , 而且 , 如此的展示 , 也打开了一个布面本身的凸凹或者折叠空间 。 吴震寰创造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褶子 , 一个诗性的 , 自由的 , 欢愉的褶子 。
画上所画的一些带有暗示的意象 , 名为《拈花图》与《踏雪独行图》的长条作品 , 画出了似有似无的花朵 , 竹子 , 雪景这些心像 , 但依然是涂写出来的 , 因为这些事物还在开放 , 还在生长 , 一种新的自然性借助于新的展现方式得到了复活 , 似乎竹子直立起来了 。 似乎白色的雪花正在飘落下来 , 一种气势悄然来临 。
而画面大片的留白打开了一个期待读着来参与的画面空间 , 而且激活了传统留白的方式 。
尤其是在地面落款部分 , 也不再是传统的落款样式 , 但是又以笔墨书写出来一些随感文字 , 看起来是书法落款 , 或者是装裱之后的题款 , 其实是把传统绘画的诗性题画形式 , 以并不明确可读的样式 , 转换出来了 , 把画框之外装裱的方式带入画布之内 , 再次打破了画框本身的束缚!
这就尤为具有中国味 , 确实在油画布上带来了一种妙趣横生的中国味 , 这种余味 , 让久违的墨香飘逸在画布上 。
而且 , 如此的作品也打开了一个新的展览方式 , 这不仅仅是传统的壁画以及巨幅画作的方式 , 而是对一个展览空间的新的布展(disposition) , 绘画已经打开了一个新的展示空间(exposition space) , 不是形式语言 , 传统绘画一直在这种形式性语言中展开与讨论 , 而是形势 , 这个悬挂起来的展开的褶子 , 乃是打开的气化的形势(dispositif)——如同法国后现代哲学家福柯 , 利奥塔 , 德勒兹等人对这个词所做的思考 , 在借用了中国文化关于“无常势无常形”的形势观之后 , 推崇更加流动的形势观照方式 , 如果我们再加上中国传统玄远的观看方式 , 可以让我们更加体会到超越的意趣:不受这个时代过于切身的消费与加速的影响 , 而走向对远方事物的喜爱 , 这是一种诗意的遥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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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酷爱罗斯科的画家从罗斯科晚年教堂画上受到启发 , 打开一个有着空间回转与回旋、有着等待与静默、要求凝视者参与的空间 , 把观众置于一个鲜活的艺术空间之中 , 一个生命的气场就敞开了 。
我们知道 , 西方架上绘画也一直处于对画框本身的突破之中 , 从文艺复兴窗户式的绘画与焦点透视打开二维深度平面 , 到印象派以及立体派的涂抹与拼贴画面带来另一种表浅的错觉深度 , 一直到美国抽象表现主义对平面深度的再次壁画式超越 , 比如纽曼的拉链绘画与罗斯科教堂画的黑色所打开的深渊空间 , 都超越了画框本身与平面本身的接纳能力:颜料成为深渊的暗示 。 如果是表现力的绘画 , 从佛洛依德对生命疲惫的表现 , 以及苏丁与奥尔巴赫等人对颜料本身表现力的强化 , 到德国新表现主义对荒诞的反讽 , 打开了绘画的新理解 。
但是 , 如何在这些如此强烈的语言中带入东方气质的书写性与诗性呢?这需要我们的当代画家 , 既有着对西方绘画基本语言以及相关发展的理解与接受能力 , 也有着问题意识 , 回到绘画最为基本的问题:画框与颜料如何打开的问题 , 这一直是一个原初的问题 。
同样 , 面对文人水墨画 , 也是宣纸的平面与水墨材质如何相溶起来的?这种彼此的渗透就是诗性与书写性最为相切时的原初问题 。 而且 , 传统文人画传统 , 诗画一体是其本质 , 具体体现为诗意地书写 , 尤其是元代以书法用笔带入笔墨之中 , 既要书写性 , 也要有着诗意 。
因此 , 当代油画 , 在不断学习吸收西方油画语言之后 , 如何带入中国绘画的审美 , 这需要从书写性与诗性二者着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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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四重性的结合:
1 , 西方主要是造型语言 , 对造型的理解 , 从写实的严格比例 , 到轮廓本身情绪性的音调表现 。 一直伴随着绘画二维平面本身的展开 , 或者对画框本身的突破 。
2 , 西方式的色彩语言:对过渡色与对比色的细微处理 , 到色彩的单纯化以及颜料本身的表现力 , 是颜料本身在表达自身的轻重软硬的张力 , 这是对二维平面承受力的考验 。
3 , 文人画水墨语言中的书写性:这是传统书法从写形写线 , 到写意写气的运笔 , 以及到放弃书法用笔 , 却走向“书写”之为“写”的突破 , 如何把“写本身”带入当下不需要书法 , 却还余留书写性的手感身体的气息之中 , 还需要当代画家来突破 。
4 , 文人画水墨语言中的诗性:这是一种诗性气质 , 从自然的生机到题画诗的姿态流露 , 也融合在笔气墨气所渗透的宣纸材质之中 , 诗性来自于渗化的晕染 , 是晕染之气韵 , 以及画面形势的姿态带来了诗意 , 最后走向纯然姿态地诗性 。 这种姿态的诗性 , 即形势的展现 , 还并没有得到充分表现 。
当代画家如果要面对上述基本问题 , 在修养上也是一个考验 , 他必须对传统文人画的笔墨有着训练与理解 , 并不一定要成为专家 , 但要有对文人画笔墨情趣 , 尤其是机趣的领悟 , 对宣纸笔墨材质吸纳性的手感经验 。
吴震寰 , 就写过很多年书法 , 有着很多年纸本水墨的创作体会 , 他的水墨作品充满了禅宗的妙趣 , 尤其是金农的拙稚 , 而且还有着当代诗人的灵性 。
随着传统诗性与生活世界关联的丧失 , 传统的诗性无法继承 , 如何转换?一方面要有着当代的诗性经验 , 吴震寰写过很多年诗歌 , 但是诗歌是关于文字的文学经验 , 还不是绘画语言的材质经验 , 这个转换 , 对于吴震寰是一个持久的过程 , 从早期的空房间中孤独与寂冷的经验 , 到玫瑰的迸发诗性 , 到最近更加彻底地委身于深渊的经验 , 对世界晦暗、隐秘与孤独自我之间的关系 , 打开了一种独行的姿态 。
这个孤独的姿态 , 是独自闯入深渊的激情 , 画面上一个个孤独的人物 , 都身影模糊 , 面目不清 , 仅仅是剩余生命(The Life of Rest or Remains) , 因为他们仅仅露出生命的一些端倪 , 一些残缺的肢体 , 没有完整的身体 , 仅仅是剩余下来的一些带着尖锐喊叫或者闷哑质地的声音 , 也带有深渊的遥远回声 , 或者已经承受了深渊的黑暗 , 但是他们或者她们 , 并没有被深渊所淹没 , 而是在深渊中发出喃喃低语.吴震寰最近的准-肖像作品 , 就是对当前中国文化生命最为诗性地表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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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深渊 , 剩余生命成为这个时代最为独特的时代肖像 , 是普遍性的众生相 , 是我们灵魂的肖像!这是需要以表现的手法来展开的 , 不可能以传统文人画的线条 , 因此在技术上以浓郁的颜料堆积 , 刮擦 , 这些擦痕既可以是笔踪的书写记录 , 也可以是生命创伤的暗示 。
这些灵魂的肖像 , 只能在黑暗中 , 感受到微光 , 他们置身在绝对的黑暗与稀薄的光明之间 , 他们在之间徘徊与犹豫 , 吴震寰的作品彻底地揭露了当代文化生命的身姿 。
比如在《亲爱的狐狸》中 , 打上底色的画框是一个框架 , 然后是一个白色的内框 , 似乎是画中画 , 白色框架的右边写上“亲爱的狐狸”的标题 , 在白色画框之中以涂写方式画出一个女性倾斜的身体 , 当然已经面目模糊 , 刀或者笔刮擦出来的划痕带来书写性的凸凹感 , 整个画面似乎是对一个遥远的梦境的速记 , 似乎是承受一个失重的世界突然降临的预感 , 画面接纳了这个无根的形体 。
【吴震寰|吴震寰新艺术领军人物,艺术教父,灵魂光明之书】因而 , 画面是对局部的表现 , 不是表现全体 , 而仅仅是生命的剩余 , 就是局部 , 这些残剩的局部却有着比整体更加强大的生命力 , 因为局部聚集了生命所有的能量 , 在这里爆发 , 喷射 , 画家的画面是对这些剩余生命急切涌动的接纳 , 是给这些生命一个机会 , 让他们得以显露自身 。
因此 , 这不是传统优雅闲适的诗性 , 而是孤独个体内心抒发的姿态 , 他们或者裸露自身 , 无所庇护 , 这是时代孤独个体无助的精神肖像 , 或者在玫瑰的幻觉中自我淹没与陶醉 。
吴震寰的绘画 , 是一种呐喊的声音 , 他要画出的是来自于时代深渊的涌动的生命情势 , 是个体面对压力而试图自我确立的紧张 。
就书写性而言 , 吴震寰曾经在画面上直接写汉字 , 可以读的汉字 , 这可能既是受到汤伯利(Cy Twombly)在画布上直接涂写字母等等的影响 , 也是因为汉字本身作为象形文字在要求当代画家的接纳 , 但这种日记式的个体记录 , 却无法普遍化 , 如同汉语文化在现代性中面对着同样的困境;进一步 , 吴震寰开始书写玫瑰 , 玫瑰已经不是西方表现性的玫瑰花 , 而是带入了中国传统水墨的干湿浓淡的细腻变化 , 玫瑰融入了渗化与流淌 , 每一朵都有着自身的身姿 , 这是姿态在说话 , 这是自然在绽放自身 , 这种自然的诗性言说 , 打开了普遍性 , 并不需要过多文化解释 , 而是一种诗性的天然流露 , 是唤醒我们心中沉睡的诗意 。
而到了最近 , 吴震寰的书写性体现在各个画面要素之间的融合上:不再是明确可读的文字 , 而是在涂抹中带来的是记忆的痕迹 , 是对不可写与无法写的经验 , 是对时代速度的艰难捕获 , 遗忘的速度远远超出了记忆的力量 。 因此 , 只能是一些擦肩而过的擦痕而已 。 一种局部的残余 。
因此书写性 , 不是写形与写意 , 而是写出生命的气息 , 以及生命的时间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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