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沛|贝淡宁、汪沛:疫情之后,多极世界的全球化将兴起( 二 )



新京报:疫情期间,国际社会上出现了一些针对中国的污名化现象,中国应该如何扭转这种污名化?
贝淡宁:作为疫情最早暴发的地方,中国在某种意义上总是被责备的对象。中国一直以来对其他国家进行医疗援助,这是一种很好的做法,唯有以谦恭、善意的方式进行,才能收获更好的效果。
汪沛:这种污名化本身就是种族歧视和不合理等级的体现,都是我们批判的对象,因为它只会促进分裂和对立,而不是人类共同面对危难的团结。中国在疫情中一直对他国有较多支援。3月份,商务部外贸司司长李兴乾表示,尽管目前中国的口罩、药品供应仍然短缺,但中国政府对医疗物资的出口高度重视、积极支持,乐见出口企业组织口罩等医疗物资对外供应,以实际行动为全球防疫作出应有的贡献。这不是完全从自己国家利益出发的做法,但从全球疫情防控来看,无疑是正义的举动。
我们认为对于国际关系有两种看法,第一种是“弱互惠”,各国从自己利益出发做决策;第二种是“强互惠”,各国考量双方共同的价值观做出决策。正所谓“君子喻于义”,这种强互惠会加深与他国友谊的纽带。比如意大利受到疫情冲击后,并未得到欧洲其他国家的救援回应,中国则迅速派出医生前去支援。此外,有关病毒的起源,也需要全世界的科学家共同探索、研究。
新京报:当下中美关系依然紧张,这次疫情是否可能引发新一轮冷战?
汪沛:我们不认为这是美国和中国爆发冷战的时刻。相反,多极的世界和多元的文化,更适合描述现在的状况。美苏冷战结束以来,世界从“双极”变成了“单极”,如今则正在从“单极”向“多极”进行转变,这个过程已经开始。然而,转变究竟以何种方式呈现、在不同区域所体现的差异有多大、多久才能成为定局、又有多久才能让人们接受、对世界各国人民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其实很难预测。就像疫情的流行一样,危机的到来总是令人猝不及防。
区域性力量的极点涌现出来,不再是美国一家独大,也不是中美两极对立。我们看到北美、欧洲、俄罗斯、东亚、印度的图景,以及伊斯兰世界的呐喊、非洲的崛起。如果区域性力量自发、主动地促进友好合作关系,在多极世界中合作会更为公平,力量之间也更为均衡,我们对这种多极的未来是比较乐观的。
新京报:疫情加剧了地缘政治的改变。英国学者约翰·格雷认为,全球化的鼎盛时代已经结束,更加严格的边境控制将成为全球格局的持久特征,依赖全球生产和供应链的经济体系,也正在演变为一个相互联系更少的经济体系。你们怎么看?
汪沛:我们不认为是全球化衰退了,更准确地说,单极世界领导的全球化正在衰退,而多极世界的全球化正在兴起。全球依然需要更多的经济合作,而在疫情触发下,国家内部需要完备的工业体系以维持国家安全也没错,二者不是矛盾的,何况在当下,没有任何国家能真正做到自给自足。多极世界中的合作对小国来说更加公平,在强互惠的纽带下,一种公正的等级制度让那些小国也能得利。
新京报:全球化带来的多元文化主义思潮也受到一些质疑,比如左派理论家特里·伊戈尔顿批评多样性本身未必是一种价值,不考虑实际情况就推崇多样性是虚伪且不负责任的。你们如何看待多元文化的冲突与矛盾?
汪沛:多元文化冲突的确存在,它在理念上没有错,但需要具体的伦理与政治实践。以前我们对于多元文化更多是空谈,大家往往只关心中国和美国,却不了解印度、中东、非洲、拉美等区域,要么就是带着已经极为陈旧的偏见谈论它们。新冠肺炎疫情是一面无情的镜子,多极世界中的多个力量点已经凸显了出来,“他者”已经来到我们的面前,自我与他者的关系再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真实的关系。当不同文化之间(无论是主动,还是不得已)“去自恋化”地相互对待,多元文化就有了更多的现实基础。
□新京报采访人员 董牧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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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认为是全球化衰退了,更准确地说,单极世界领导的全球化正在衰退,而多极世界的全球化正在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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