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国学讲堂|“他是当之无愧的东方之子”——梁志刚回忆恩师季羡林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他是当之无愧的东方之子”——梁志刚回忆恩师季羡林
季羡林国学讲堂|“他是当之无愧的东方之子”——梁志刚回忆恩师季羡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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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恩师季羡林先生
作者:梁志刚
我第一次见到季先生是在我刚刚迈进北大校门的时候 , 季先生是我们的系主任 , 给高年级的同学上课 。 他的名教授、校务委员、学部委员等头衔让我们这些一年级新生既景仰又敬畏 。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 敬畏变成了敬佩 , 景仰凭添了几分亲切 。 有件事 , 给我印象很深 , 我至今记忆犹新 。 那是新生报到不久 , 系学生会有位同学通知我:如果班上哪位同学没有脸盆 , 可以来领一个——季先生捐助了几十元钱 , 买了20个搪瓷脸盆 。 那种没有花的白搪瓷脸盆 , 今天的大学生可能认为它朴素得有点寒伧 , 当时卖两元钱一个 , 却不是人人买得起的物件 。 要知道 , 那时我们刚刚走出困难时期 。 为了防止传染病 , 学校要求每个学生用自己的脸盆 。 季先生到宿舍看望新同学 , 发现有些来自贫苦农民家庭的学生用五角一个的瓦盆洗脸 , 遂有此义举 。我虽不在领盆之列 , 但也来自农村 , 深感先生的爱心在我辈之中 。 我为能在这样的名师门下读书而欣喜万分 。
1966年夏天 , 大风暴来了 。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 , 作为文化名人的季羡林先生在劫难逃 。 他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 经常处于被打倒与不打倒之间 , 身上背着难以计数的“黑锅” 。 就在这样的逆境中 , 我和先生有了不少直接的交往 。 1969年 , 我们一起在长城以北的延庆县新华营村度过了零下十五六度的冬天 , 年近花甲的季先生天天同我们一起顶着星星出早操 , 蹲在场院里啃窝头喝稀粥 , 迎着凛冽的寒风下地挑粪 。 他头戴旧棉帽 , 身穿单薄的对襟袄 , 担一担粪回来 , 脸都冻青了 , 还乐呵呵告诉我:腰里束一根草绳就暖和多了 , 这办法是村里老人教的 。使我们走到一起的是我们对当时的许多重大问题看法相同或相近 。 季先生一向坚持诚心诚意的自我改造、自我解剖 , 但他从不用违心的话取悦他人 。 他几十年只讲真话 , 不讲假话 , 他的坚持真理的精神 , 尤其是在逆境中坚持真理的精神 , 着实令人敬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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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在活动上发言
我在1972年才真正有机会听季先生讲课 。 那时候我回母校进修 , 先生为我们开了两门课: 印度概况和英语 。先生对我们这些睡过土炕、挑过大粪的学生情有独钟 。 印度概况课没有教材 , 只安排了有限的几次讲座 , 可先生精心备课 , 提纲挈领 , 把印度几千年的历史大事、社会变迁、党派人物、政经状况、风土人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 显示出马克思主义史学家的非凡功力 。 作为语言学大师 , 他讲英语更是言必有据 , 妙趣横生 。 先生的英语学了几十年 , 教我们初级英语自然是牛刀杀鸡 , 可先生备课却一丝不苟 。 为考证一个音素在不同地域操英语人群中发音上的细微区别 , 他几乎请教了当时他能找到的所有英、美籍教师 。 这样 , 对同一个单词 , 我们不仅知道了牛津音怎样念 , 还了解了大陆、新大陆乃至次大陆的人们是怎样发音的 , 明白了为什么“英国和美国是被同一种语言分开的两个民族” 。 讲到词义辨析和翻译技巧 , 季先生在黑板上画了两个部分重叠的圆圈 , 说:“这个是一个词在汉语中的词义 , 这个是对应的英语单词的含义 , 在两种不同的语言中 , 单词内涵并非一一对应 , 仅重叠部分可以相通 。 所以必须根据语言环境和上下文关系 , 分析判断单词在句中的含义 。 ” 这种深入浅出的讲解 , 生动形象 , 让人过目不忘 , 同学们戏称为“季羡林大饼” 。 正是这四个月的进修 , 为我们这些学生日后接待五洲宾朋、足迹踏遍世界提供了英语基础 , 让我们几十年受益无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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