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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革命：大泽乡的大雨

撰文：潘顾亭林（原 胡侃） ，微信公众号：胡侃文字（hukan1969）前言《资治通鉴》前十二卷已经读完有些日子了 ， 截止到汉惠帝时的事 。 我后来又翻了一遍卷八-卷十二 ， 梳理了一下汉高祖自沛起兵到长乐宫驾崩的一段 ， 写了一个系列 ， 共计有六篇 ， 分别是：《大泽乡的大雨》记起事前的背景和高祖起事动因；《约法三章》记高祖入关过程；《鸿门宴》记刘项二人关系；《垓下悲歌》记楚汉之争；《长乐宫（上）》记汉初对功臣、诸侯王和三杰的人事处置；《长乐宫（下）》记汉初高祖在人事之外为帝国长远的布局与谋略 。有很多读书时的感悟 ， 限于体裁和个人文字能力不能全部写到其中 。 但对高祖革命也算有一个粗略的完整梳理 。本人还准备坚持写“读《资治通鉴》系列” ， 虽然很难坚持 ， 又费精力和时间 ， 又未必有写的好看流畅的能力 ， 但正所谓“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 不过因为读书太慢 ， 梳理时又需反复揣摩 ， 恐难以成理想完美的作品 ， 只作为笔记聊备记录 。 以下两篇均为此次读《通鉴》后已写完且发布的 ， 如感兴趣 ， 方便查阅：No.1 《长平之战》No.2 《秦始皇之死》高祖革命：大泽乡的大雨。高祖革命：大泽乡的大雨
高祖革命：大泽乡的大雨。高祖革命：大泽乡的大雨
（电视剧《楚汉传奇》中刘邦剧照陈道明 饰）
当初在咸阳街头恣意围观大秦皇帝威仪的时候 ， 还仅是泗上亭长、和一群小吏打成一片、贪酒好色的刘邦十分感叹 ， “大丈夫当如此也！”这最多是随口一说 。 十余年后[1]他成了名垂青史、奠基了一个庞大帝国的汉高祖 ， 果然如当年所说 ， “大丈夫当如此”了 ， 但更可能的情况是 ， 他自己也把咸阳观感的这句话忘得一干二净 。1.公元前209年 ， 秦二世元年秋七月 ， 陈胜吴广因为戍边任务延期按律当斩 ， 被迫铤而走险 ， 在蕲（今安徽宿州）举兵反秦 。 这就像一根导火索 ， 迅速点燃了躁动不安的社会 。 实际上此时仅仅距离雄才伟略的秦始皇去世一年 ， 新皇秦二世继位改年也不过半年左右 ， 但整个天下就像是闷了足够久的桑拿天 ， 一个闪电雷鸣 ， 大雨便滂沱而下 ， 正如大泽乡那场延误了陈胜吴广的大雨 ， 浇下来的不是道路的泥泞 ， 而是沸腾的激情 。在大泽乡的这场大雨之前 ， 危机已经有很多端倪 。楚国名将项燕之子项梁因为杀人在吴中躲避仇家；而他的侄子项羽则躁动不安 ， 不读书 ， 不学剑 ， 终于喜欢一点兵法 ， 略知大意又弃之不学 ， 年轻的心无处安放 。 魏国名士张耳、陈馀 ， 隐身埋名 ， 甘愿做贱卒 ， 被小吏鞭笞隐忍 ， 也不想为新的帝国贡献才智 。 家族显赫、五世相韩的张良 ， 所思所虑 ， 是散尽家财、复仇刺杀的龌龊之举 。 有王孙血统的韩信 ， 此时穷困潦倒 ， 四处寄食 ， 成了人人讨厌 ， 需要老妇救济的无行浪子 。 心有信仰 ， 胸怀掌故 ， 熟知六国史事的郦食其 ， 家贫落魄 ， 没有生计 ， 只是一个被目为“狂生”的看门老大爷勉强自活 。 擅长结交的英布 ， 因为犯法受刑 ， 被迫到骊山的国家工程上卖苦力 ， 最终成为江洋大盗 。 老成厚重的彭越 ， 同样难以正常治产 ， 从渔民变为群盗……刘邦 ， 一个连基层小吏都有些勉强的凡夫俗子 ， 同样背着罪责 ， 他因为遣送的苦力逃散 ， 自己也避罪山泽 ， 不敢抛头露面 。以上这些马上登上历史舞台的风云人物 ， 在一个新统一的伟大帝国里竟然都无法正常生活 ， 更没有得到他们应有的关注和安排 ， 或者无所事事 ， 或者生计艰难 ， 或者心怀异心 ， 或者作奸犯科 。 而他们之中 ， 不乏精英名士 ， 多数各具其能 ， 却在秦始皇设想的万象俱新的新世界里惨淡苟活 。这是真正的危机 。 从上到下 ， 从老至少 ， 从男到女 ， 没有安稳的生活 ， 没有合适的工作 ， 没有平静的心态 。大泽乡的大雨 ， 把掩盖着这些危机的浮土冲刷干净 。 而陈胜吴广不过是最先露出的危机一角 。 两个月之后的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九月 ， 刘邦、项梁、齐国贵族之后田儋也起兵反秦了 。2.与当时大多数反秦者相比 ， 刘邦并非旧贵族 ， 他是真正的底层小民 。 但他是最早反秦的成员之一 。这样的“革命”资历也不可小视 。 在很多人还犹豫纠结的时候 ， 刘邦已经行动了 ， 尤其想到他没有任何资本 ， 不像旧贵族有人脉、有情怀、有见识、有动力 ， 便立刻投入这个大潮 ， 更见他的卓越 。刘邦之所以如此早的参与到反秦冒险中 ， 有必然因素也有偶然因素 。必然之处在于他的投机心态 。 他与秦当局并没有血海深仇 ， 如张良、项梁等 ， 他本应该是一个自在轻松 ， 随时与一群狐朋狗友大吃大喝的小亭长 ， 他乐天派的性格也不会太把生活的困难当烦恼 ， 大度的作风注定了他不会像陈馀、韩信那样容易芥蒂欺侮他的小人 。因此 ， 革命对刘邦来说太过高大上 ， 也太过装叉 ， 更不要说是为了恢复六国诸侯而反秦 。但他是犯了事的避罪逃犯 。 有家不能回 ， 有酒不能喝 ， 只能在山岭中装神弄鬼 ， 靠人格魅力聚一群乌合之众 ， 以获得少许存在感 。当此之时 ， 天下大乱 ， 岂不正是一个洗白自己的好时机？让我有罪的人本身就是非法的 ， 我岂有不讨伐之理？而偶然之处在于 ， 恰好此时也蠢蠢欲动的沛令及其僚属萧何、曹参想加入到反秦大冒险之中 ， 却又担心下注太冒失 ， 赔得血本无归 。 于是 ， 萧何出主意不如把沛郡那些逃亡在外的亡命之徒招来 ， 让他们扛这杆反秦的大旗 。此时的刘邦已经聚集了百十来号人 。 猜想起来 ， 大概都是些血气方刚、善被蛊惑、心中躁动而不甘心于男耕女织的青年愣头青 。这百十号人之所以愿意跟随什么都不是的刘邦 ， 除了刘邦其人确实是一个可爱、豪爽、大度、欢乐的人品王之外 ， 可能还有两个社会因素在其中 。其一 ， 彼时社会中似乎都愿意找一个大哥式的人物作为核心 ， 如彭越、陈婴、吴芮都是因为人品靠谱、有公信力而被强推为一个集团的首领 。其二 ， 彼时社会似乎对于子虚乌有的神怪之事特别相信 ， 刘邦斩蛇、数有奇怪云云 ， 可能并非后世美化 ， 正是当时真有的传说 ， 且人们非常相信这些传说 ， 且更增加刘邦的传奇性和靠谱度 。但为什么会如此 ， 想来很可能与秦始皇后期燕齐方士神仙逸闻大行其道有关 。 如赴海求仙求药、始皇仰慕真人 ， 在当时可能都是传播深远影响巨大的公共事件 。 沛郡距离燕齐不算遥远 ， 神仙之说流传已久 ， 影响及于微山湖边上的沛郡大概也不算过分 ， 因此 ， 才会有高祖为赤帝之子斩杀化为蛇的白帝之子 ， 又有所谓“数有奇怪”的传闻 ， 被沛郡子弟传诵和争相归附 。总之 ， 主观上有洗白之心、客观上有政府招募的刘邦 ， 因此走上了反秦“革命”之路 。 只不过此时的“沛公”可能还不清楚反秦的意义 ， 他自己将走向何方 。 所谓“革命” ， 对沛公而言 ， 恐怕谈不上 ， 他可能只是找到了一件比起藏匿在山泽之中装神弄鬼更有价值的事儿干而已 。 （完）注释[1]汉高祖至咸阳徭役 ， 在送徒骊山之前 ， 而骊山的工程可能是修筑秦始皇陵 ， 也就是说是秦始皇陵未完成之前 ， 秦始皇死于始皇三十七年（前210年） ， 但他在三十五年（前212年）的时候就开始玩神秘主义 ， 行踪不定 ， 因此 ， 汉高祖“纵观 ， 观秦皇帝”的事应该在三十五年之前 ， 以此时计至汉高祖五年（前202年）登基继皇帝位 ， 为十年 。 且三十五年咸阳确实有大工程（见《通鉴》卷七 ， 始皇帝下三十五年各条） ， 所以很可能高祖此次到咸阳的时间就是三十五年 。为什么不是秦二世？秦二世大概于秦始皇三十七年（前201年）八月继位 ， 九月葬始皇骊山 ， 十月改元为秦二世元年 ， 大赦 ， 其实咸阳未有大工程；春 ， 即正月 ， 开始东行郡县 ， 直到四月才返回咸阳 ， 三个月后 ， 七月 ， 陈胜吴广起兵 。 在这三个月中虽然也有复作阿房宫、屯卫咸阳等国家工程 ， 但考虑到高祖早就逃匿山泽 ， 九月就在沛起兵 ， 所以 ， 以理推之 ， 秦二世元年四月到八月间高祖在咸阳且纵观秦皇帝 ， 似乎不太可能 。 因此 ， 所谓“观秦皇帝”不太可能是观的秦二世 ， 更可能是观秦始皇 。本文为胡侃文字编号010号文章 ， 欢迎朋友们批评指正 。 若承蒙转载 ， 请注明出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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