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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官场现形记（下壹 千亿煤矿案）

陕西官场现形记（下壹 千亿煤矿案）原创渔夫财经2019年元旦 ， 赵正永一家与往年一样 ， 入住安纳塔拉度假酒店 。 但这一次 ， 赵正永的内心颇不平静 。 因为 ， 纪委正在调查的两宗大案 ， 都与自己有关 。更重要的是 ， 赵正永的“圈内人”——榆林市委书记胡志强已经落马 。 这样看来 ， 自己被查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 ， 近几年贪官退休后被“拉清单”的也不在少数 ， 退休已经不是贪官的“保护伞” 。此刻 ， 赵正永涉及的大案 ， 已经成为媒体焦点 ， 真相即将大白天下 。1“穷三代”的逆袭这是一起闻名全国的重大产权纠纷案 ， 当时因为卷宗丢失 ， 震惊全国 。这件事情 ， 还要从2002年 ， 也就是赵正永来到陕西之后的一年开始说起 。这一年 ， 正值中国煤炭行业复苏 ， 煤价快速上涨 ， 这波行情一直持续到 2012 年 ， 被业内称为煤炭行业的“黄金十年” 。而陕西榆林地区 ， 正好与鄂尔多斯接壤 ， 地下煤炭资源丰富 。 仅2002年一年 ， 榆林市因煤炭产业享尽了风光 ， 财政收入跃居全省第二 ， 突破40亿元 。同年7月 ， 隶属于陕西省地质矿产勘查开发局的西勘院在省国土厅取得“陕西省横山县波罗——红石桥煤矿普查”探矿权 ， 当时评估价值为1419万元 。西勘院与许多国家队一样 ， 优势在于技术 ， 短板是资金 。为了在波罗井田的勘探开发中引入更多资金 ， 从2003年起 ， 西勘院就在寻找合作伙伴进行探矿勘查 。2003年10月 ， 西勘院找到第一个意向合作的伙伴 ， 山东省鲁地矿业有限公司 。 但没过几天 ， 因为一次会议 ， 让西勘院的探矿权处分权落了空 。当年10月22日 ， 陕西省第21次省政府常务会议纪要决定：对由省政府前几年已经给予一些煤田探矿权的单位 ， 一律视作代表政府实施地质勘查 ， 探矿权人无权处置探矿权 ， 其探矿权是否转让 ， 转让给谁、如何转让 ， 一律由省政府根据基地建设总体规划和转化项目落实情况做出决策 。也就是说 ， 西勘院属于陕西省事业单位 ， 其持有的探矿权是代省政府持有 ， 属国有资产 。 但“山东省鲁地矿业有限公司”认为这个省政府政策对企业不利 ， 所以要求退出 。山东鲁地退出后 ， 凯奇莱公司进入西勘院的合作视野 。 说起凯奇莱公司 ， 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关键人物——赵发琦 。 他是本次“千亿矿权之争”的当事人之一 。赵发琦的经历颇为传奇 。 1966年出生 ， 祖上三代都是农民 ， 半生都在游历江湖 ， 走南闯北 ， 当过兵打过越战 ， 改革开放后 ， 在榆林本地的物资公司做采购员 。采购员的经历 ， 让他学到了做生意的基本知识 。 1987年末 ， 他打听到内蒙古牧民喜欢摩托车 。 便开始批发摩托车运到内蒙古包头 。 当然 ， 他也没有空车回陕西 ， 又从草原上收购了一批羊绒 ， 运到西安 。长此以往 ， 赵发琦有了一定的资本积累 ， 便开始转向钢材、木材和汽车贸易 。——可以说 ， 他是陕北第一批跑出去做生意的人 。但长期在外奔波 ， 无法顾及家人 。 于是 ， 赵发琦回到了陕西 ， 这一年 ， 是2003年 。刚刚提到 ， 此时正值煤炭行业的“黄金十年” ， 赵发琦也意识到了行业的变化 ， 觉得陕西是块宝地 ， “搞个煤矿也挺好” 。当得知西勘院正在找合作的伙伴时 ， 赵发琦便主动与西勘院联系 ， 甚至还亲自去了矿区 。来到矿区 ， 他看到的只是毛乌素沙漠里的一片荒地 。他想冒险赌一把 。“是赌 ， 这个跟我性格有关 。 这么大面积 ， 只要中间有一块有煤就合算 。 我就往好的想 ， 想到坏的就不做了 。 ” 于是 ， 2003年8月25日 ， 他通过名下的凯奇莱公司与西勘院签订了《合作勘查合同书》 ， 共同出资对波罗煤矿进行资源详查和精查 。双方确定此资源探矿权作价1500万元 ， 凯奇莱公司向西勘院支付1200万元 ， 获得勘查所取得成果80％的权益 。在赵发琦向西勘院转账之后 ， 双方在2005年10月合作完成详查工作 ， 勘探工作正式开始 。“中了！不但有矿 ， 而且是巨大的煤矿！勘探出来的煤矿高达15.6亿吨！估值千亿！” 得知这一结果 ， 赵发琦估算一年可能有几十亿收入 ， 可以说是瞬间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 ， 赵发琦的财富之路 ， 就差临门一脚之时 ， 却被突然崛起的女港商截胡了 。2女港商“截胡””勘探出的煤矿高达15.6亿吨 ， 但自己只能得到20%的权益 。 ”——显然 ， 西勘院对这样的结果 ， 是不能接受的 。于是 ， 在2005年3月 ， 西勘院提出 ， 当时签订的合同与2003年10月22日陕西省政府召开的21次会议纪要有关政策不一致 ， 要求终止合同 ， 并退还赵发琦此前支付的1200万元 。得知情况后 ， 赵发琦主动给陕西省领导写信 ， 请求主持公道 。 省政府调查后认为 ， 当时双方承诺愿意承担风险 ， 完全符合国家法律、法规 。随后 ， 西勘院又重新找了凯奇莱公司合作 。 赵发琦再次向西勘院支付900万元现金 。如果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 那你就太小看西勘院了 。——调查结果没有支持西勘院 ， 是因为西勘院没找对人 。找对人之后 ， 部分领导开始介入此案 。 仅一个月后 ， 当地政府就要求陕西省国土资源厅“研究” ， 让中国化学工程集团公司和香港益业投资有限公司参与波罗煤矿的勘查工作 。不是说好了合同完全合法 ， 怎么又换别的公司合作了？ 中国化学工程集团公司是国资委监管的建设集团 ， 这没什么好说的 。 但香港益业投资有限公司 ， 是什么来头？ 根据香港公司注册处的资料显示：香港益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注册资本为100万港币 ， 主业为旅游、商贸及房地产等 ， 股东为自然人刘娟 ， 占99% ， 另一个股东为自然人张冀霞 ， 占1% 。至此 ， 千亿矿权争夺中的的核心人物就此浮出水面——女港商刘娟 。刘娟可不是一般人 。 她当过文工团演员 ， 摆过服装摊 ， 开过游戏厅 ， 还做过省政府打字员 。 更重要的是 ， 她后来成了港商 ， 又神秘地成为了千亿富婆 ， 这人生堪称惊艳 。但是 ， 刘娟的发家之路 ， 离不开他的父亲——陕西安康平利县委书记 ， 后任陕西省科协秘书长刘鹏的支持 。他父亲的官看起来不大 ， 但在中国某些小地方 ， 越是这种不起眼的“小官” ， 越是手握“大权” 。比如 ， 她开的游戏厅 ， 位于商业大厦的地下 ， 全部都是“上分押宝”、有赌博性质的那种机器 。——能开这种游戏厅 ， 一定在公安系统有过硬的关系 。后来 ， 刘娟在西安投资旅游地产 ， 如曲江、高新等地 ， 在父亲的支持下 ， 这些好地段 ， 任其挑选 。虽然国家在1985年就规定县、团级以上领导干部子女一律不得经商 ， 但这规定似乎对刘娟无效 。除此之外 ， 刘娟手上还有3个大项目 ， 最值得一说的是“新时代广场” 。相信 ， 西安人应该有印象 ， 大雁塔北边的新时代广场 ， 没几年就拆迁了 。在拆迁之前的几年 ， 她与西安市长安旅游开发公司合资成了一个公司 ， 运营多个娱乐项目 ， 并落地新时代广场 。然而 ， 说好的长安旅游控股30% ， 刘娟自己持70% 。 仅两年后 ， 长安旅游以650万 ， 把手里的股权全部转给了刘娟 。但是 ， 该地段此刻的地价每亩已达上百万元 ， 这块地更是价值上亿元 。 长安旅游的这次股权转让 ， 完全是“贱卖”行为 。这还不算完 ， 刘娟又以该项目的不同部分 ， 分别向7加银行总计贷款7983万元 。为什么刘娟要这么做？因为家里有人 ， 她可以提前知道“内部消息” 。于是 ， 到了2003年 ， 大雁塔北广场改造 ， 新时代广场拆迁 ， 刘娟的项目获赔1.1亿元 。当然 ， 刘娟也不满足于娱乐产业 ， 随着煤矿行业的上行 ， 刘娟认为当“煤老板”更有前途 。眼下 ， 看到已经把肥肉叼到嘴里 ， 却被省政府的“21次会议纪要”卡住的赵发琦后 ， 刘娟果断出手了 。自打从香港归来之后 ， 她就没少往省政府跑 。 在政府系统的人脉方面 ， 赵发琦显然棋差一着 。——政策是死的 ， 人是活的 。刘娟很快找到突破口 ， 因为会议还明确“对在陕北已落实的MTO转化项目 ， 由省政府统一配置相应的煤炭资源” 。 由此 ， MTO转化项目成为获得煤炭资源的敲门砖 。于是 ， 刘娟曲线救国 ， 拉来中国化学工程集团一起干 ， 共同成立中化益业 。曲线救国、国企背书 ， 闪电战般的运作 ， 这一系列堪称完美的高难度动作 ， 假如背后没有高人指点 ， 贵人相助 ， 恐怕连刘娟自己也不信 。3空手套白狼事实上 ， 国有企业中化集团 ， 只是暂时借来下蛋的鸡 ， 中化集团的实际出资额为零 ， 而其所持有的10%股份 ， 经过刘娟的一番运作之后 ， 就与此前的娱乐项目一样 ， 股权悉数回到了刘娟手里 。至此 ， 原本与国企共同申请的项目 ， 已完全转为刘娟及其亲属的公司所有 。——大型国企甘心向民企俯首 ， 女港商刘娟的“能量”果然惊人 。于是 ， 在2006年6月5日 ， “榆横240万吨甲醇MTO项目”正式动工 。 在动工仪式上 ， 可谓是高官云集 。半年后 ， 她顺利拿到了1000万吨煤矿的采矿权相关批文 。 正常情况下 ， 即便是国有大型煤矿企业 ， 办理这些手续至少需要3年 。 当然 ， 刘娟“上面有人” ， 她的手续一定会受到“高度重视” 。拿到批文后 ， 中化益业市值就超过千亿 。然而 ， 刘娟看上煤炭这块蛋糕 ， 并不是想开发煤炭 。 别忘了 ， 她最拿手的技能是还是资本运作 。2011年 ， 刘娟把这个项目转手 ， 以2.49亿元卖给了延长石油 。一份筹建处资金支付情况的列表显示 ， 自2011年5月起 ， 这个项目的所有工程合同全部都由延长石油付款 。截至2013年2月底 ， 延长石油通过筹建处共垫付各类建设款项约7962万元 。刘娟拍拍屁股走人了 ， 但1469万元的工程款至今未能支付 。这一进一出 ， 刘娟轻易就赚了2.49亿 ， 还握有49%的股权 。——刘娟这么会“运作资本” ， 想不发财都难！ 但是 ， 刘娟赚的盆满钵满 ， 并不是因为她的“能量”大 ， 能一手遮天 。真正令人望而生畏、令法律和正义蒙羞的 ， 是她背后的权力 。权力 ， 不但使刘娟发了横财 ， 同时也改变了赵发琦的人生轨迹 。4赵正永“出手”眼看自己的付出千万元的风险取得的利益 ， 被刘娟窃取 ， 赵发琦不想吃哑巴亏 。面对这样的情境 ， 他开始寻找律师 ， 准备起诉 。于是 ， 2006年5月 ， 赵发琦将西勘院诉至陕西省高院 。五个月后 ， 陕西省高院做出一审判决 ， 赵发琦胜诉 。 一个月后 ， 西勘院向最高法院上诉 。 自此之后 ， 案件拖延了三年 。为什么拖了三年 ， 因为赵正永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 。赵正永随后就在在省政府3607号文中做出批示 ， 要求省高院重新复核此案 。此时 ， 西勘院已经上诉最高人民法院 。 权力 ， 让赵副省长无比自信 。 但案件已上诉到最高人民法院 ， 省高院又何以复核？ ——上诉最高院又如何 ， 这对赵副省长来说完全不是事儿 。2007年1月10日 ， 赵正永委派省高院副院长赴京 ， 要求最高法“务必按照陕西省委的意思判决此案”…… 四天后 ， 最高法院便作出判决：将案件发回陕西重审 。2011年3月 ， 陕西省高院推翻一审判决 ， 认定应为无效合同 。——有赵正永在背后对该案“事必躬亲” ， 二审改判是必然 。面对金钱利诱 ， 权力绞杀 ， 赵发琦力不从心 。 然而 ， 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除了改判合同无效之外 ， 政府部门还“开会”决定：撤销凯奇莱公司工商营业执照 ， 对凯奇莱公司法人代表以涉嫌虚报注册资金罪进行通缉 。其实虚报注册资金的问题 ， 女港商刘娟也存在 。 但赵正永对此一直视而不见 。 而对待赵发琦 ， 赵正永却显得格外关照 ， 并作出了顶格处罚的批示 。同案不同判 ， 是典型的公权力滥用自由裁量权 ， 它会严重影响司法公正 ， 引发社会非议 。 赵正永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 主要是因为权力过于任性 。如果凯奇莱公司被撤销了工商登记 ， 那么原告主体即被消灭 。 赵发琦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上诉 。——赵正永这招釜底抽薪之计 ， 着实阴损 。于是 ， 赵发琦被当地公安机关实施抓捕和网上追逃 ， 为了逃避刑法关于追诉期的限制 ， 榆林市公安干警伪造了《接受刑事案件登记表》的落款时间 。因此 ， 赵发琦还剩被关进榆林了看守所 ， 直到133天后 ， 才取保候审 。对于这次的判决 ， 不仅赵发琦是赵发琦 ， 当地的村民也表示不满 ， 甚至在那个矿区附近 ， 还发生了群体性械斗 ， 此事被当地称为“7·17事件” 。“民告官”这件事 ， 自古以来就不易 。村民用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 但赵发琦并没有放弃 。这次被抓 ， 反而更加坚定了他与对手抗衡的决心 。从看守所出来后 ， 他先是搜集了证据 ， 发现榆林干警伪造落款时间 。 于是 ， 由于证据不足 ， 赵发琦被判无罪 ， 他的凯奇莱公司也恢复了工商登记 。同时 ， 他在接受媒体采访中说 ， “在我的案子上 ， 赵正永不是干预而是亲自赤膊上阵 ， 政府替代了司法直接办案“ 。此后的几年 ， 赵发琦不断实名举报 。 他在网上发帖 ， 实名举报陕西省多名前任主要领导及现已落马的最高法院副院长奚晓明等人 。不仅如此 ， 赵发琦还决定再次向中国最高法院提起上诉 。——“打官司就是打思路 ， 中院高院都没用 ， 必须要跳出陕西省范围打 。 ” 2017年12月16日 ， 最高人民法院就西勘院与凯奇莱公司的合作勘查合同纠纷一案作出终审判决 。判决主要内容为 ， 西勘院与凯奇莱公司签订的《合作勘查合同书》有效 ， 双方继续履行；西勘院在判决生效后的十五日内 ， 向凯奇莱公司支付违约金1365万元 。——至此 ， 从2003年开始的那一场官司 ， 过去了14年 ， 赵发琦初步获胜 。在这期间 ， 随着赵发琦的连番举报 ， 一路急追猛打 ， 除了刚刚提到的最高院副院长奚晓明 ， 陕西省国土资源厅原厅长王登记 ， 陕西省国资委原主任祝作利 ， 陕西省地矿局原局长张宽民 ， 榆林市委原书记胡志强 ， 纷纷落马 。赵发琦说：“如果能办了他们 ， 那就是我的‘贡献’ 。 ” ——赵发琦 ， 凭借一己之力 ， 以摧古拉朽之势 ， 将陕西省的官场 ， 搅了个天翻地覆 。可惜 ， 陕西省“最大老虎”省委书记赵正永 ， 仍未落马 。此时的赵正永 ， 已经来开他“深耕”16年的陕西 ， 赴京任职：2018年3月 ， 赵正永正式退休 。就在退休后的第四个月 ， 中央的专项整治工作组 ， 开始调查另一件案子 。退休的赵正永 ， 很难再“一手遮天” 。赵正永离落马 ， 仅剩1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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