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山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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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尾检查期间 , 师贞勇几次萌生了回家的念头 , 但自从2月12日队上有工人回家后被查出感染 , 要求越来越严 。 熊小华的老婆给镇政府打电话 , 想让丈夫回家 , 但镇里说最好别回 , 回来后要在外面隔离 , 所有费用自理 。
几位师傅觉得 , 不如安心做完事再返乡 。 他们相互鼓励要坚持 。
新任务很快来了——进入医院内部维修烟感器 。 由于工人前期在屋顶施工 , 一些线路磨损 , 导致一部分烟感器无法正常运行 。
当时 , 病人已经入住 。 走廊分为医护人员走动区和病人走动区 。 听说要进医院 , 师傅们觉得害怕 , 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 项目经理不断安抚 , 大家仍不敢迈步子 。
师贞勇只好打头阵 。 他说 , 自己性格一直胆小 , 心里也害怕 , 但既然是领班的 , 就该往前冲 。 易涛陪他进入走廊后才发现担心多余——走廊里除了穿着绿色工作服走动的医护人员 , 还有其他工人在施工 。
走廊的烟感器修复完后 , 还要去病房里安装烟感器 。 这又是一场心理考验——进病房避免不了会和病人接触 , 带来感染风险 。
防护服穿到身上 , 紧张感才慢慢消除 。 两层防护服像巨大的塑料袋套到身上 , 整个人热得汗流浃背 。 护士们培训他们如何穿防护服、戴护目镜 , 并帮他们捏紧两层口罩的鼻梁夹 。
工人们第一次体会到医护人员的不易 。 他们每天要进出3次病房 , 每次换防护服要花费20分钟 。 因为衣服很薄 , 怕划破 , 他们不敢乱动 , 操作幅度不敢太大 , 一旦流汗 , 护目镜上有了雾 , 就只能先暂停 , 找个地方坐会儿 , 平静下来再继续施工 。
最让师贞勇畏惧的是去重症病房 , 房间里四五十个病人身上插着管子 , 痛苦地呻吟 。 两位工友在里面安装烟感器时 , 目睹了一场生离死别 。 那是一位80多岁的老者 , 七八个医护人员站在他的床前 , 也无法挽救他的生命 , 现场氛围凝重 。 看着老人被推出病房 , 两人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
来雷神山前 , 几位工人都以为七八天就能完工回家 , 没想到回家的日子一拖再拖 。 为了不让家里担心 , 他们每天跟家里报平安 。 如果要加班 , 熊小华会提前告知家人 , 以免他们担心 。
师贞勇的家人每天都在催着他回家 , 有一天晚上 , 他手机没电了 , 重新开机后接到十几个来电 , 家人纷纷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 非要跟他视频聊天才放心 。
3月5日 , 工作终于结束 。 几个人都没敢将进过病房的事告诉家里 。 直到做过核酸检测 , 周萍才敢跟家人讲这件事 , 他把写有自己名字的防护服照片发给老婆 , 说自己做的事非常有意义 , 平安无事 , 让她放心 。 易涛一直没跟家里提过 , 他打算回家再说 。
等待检测结果的那个夜晚“相当漫长” 。 熊小华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 不停抽烟 。 这一晚 , 宿舍的灯亮了一夜 , 但房间里静悄悄的 , 没人说话 。 看到新闻里说很多人属于“无症状感染”者 , 他总对自己的身体保持怀疑态度 。 “我们好多人都因为熬夜有点轻微咳嗽 , 大家都怀疑自身可能有点什么问题 。 ”到武汉后 , 他们处处小心 , 连睡觉时也不敢摘口罩 , 师贞勇的耳朵都被勒脱了皮 。
第二天 , 所有人的检测结果显示为阴性 。 几个人在附近超市买了一箱啤酒和几瓶白酒 , 一起庆祝“重生” 。
终于松弛了下来 。 周萍掩不住喜悦 , “就觉得哎呦 , 这一仗打下来 , 自己还没受伤 , 该赚的钱也赚了 , 该做的事也做了 , 也可以回去向老婆交差了 , 心里高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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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期 , 工人离开雷神山后 , 会被安排去酒店隔离 。 师贞勇他们都去了酒店 , 滞留在武汉 , 等待城市解封 。
3月20日 , 针对火神山和雷神山医院滞汉参建工人陆续返岗问题 , 武汉城乡建设局发布通告称 , 对外地人员 , 将陆续安排返乡 , 对有意愿继续留汉务工的 , 将结合复工复产安排上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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