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蘭胖子：在不见天日的日子里期待自由
从十六号飞机降落到深圳机场到现在 ， 我还没有见过祖国的太阳 。 这跟我在清迈那些天 ， 整天被太阳暖暖地照耀着的感觉很不同 。 深圳的太阳哪儿去了？是害怕我揭露它貌似温暖的面孔下其实是藏着一颗暴虐的心吗？【私人微信号：hulanpangzi48】其实 ， 回到深圳我不仅仅是没有见到过太阳 ， 自由机会也很少 ， 只有那天我被人家丢到一个隔离点外面的迎宾道里边的无人问津的几个小时算是我处于有限的自由中 。 那是一个位置偏僻的宾馆 ， 院子很大 ， 门口有岗哨 ， 任何人出入都需要有通行证 ， 而我们没有通行证就只能在路边或坐或无聊地闲逛 。 我当时没有意识到 ， 那其实将是我未来十几天难得的自由 ， 尽管这种自由不是人家特地给我们的放风 ， 而是没有地方放置我们的结果 。当时 ， 有个场面令我难过 ， 大厨和大厨娘因为几十个小时没有睡觉 ， 两个人依偎着睡在路边 。 当时 ， 我万分的后悔：我回来干嘛啊？尽管某些爱国者总是耸人听闻地说泰国不安全 ， 可是 ， 我没觉得不安全 。 特别是清迈 ， 戴口罩的人也并不多 ， 当然 ， 网约车司机除外 。 而且 ， 人家那里信息很公开 ， 你得了肺炎 ， 不管你是明星还是高官 ， 立马全国都知道 。 关键是 ， 免费 。 我一直觉得国内肺炎早期急剧扩散除了某些人隐瞒消息的因素 ， 还有经济的问题 。 其实 ， 即便是现在 ， 检测也没有做到免费 。 如果检测免费 ， 有些人恐怕就不会宁可挺着也不去医院检测 。 当然 ， 还有我们的检测方式不科学的因素 。 如果我们的检测 ， 也能像美国一样 ， 可以做到在超市附带的药房、社区医疗机构甚至是不下车就可以检测 ， 那么 ， 恐怕会减少许多交叉感染吧？常识告诉我们 ， 大量的感染的和尚未感染的人都挤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 最后可能只有少数抵抗力力特别强的人才能幸存 。 所以 ， 看着大厨娘和大厨在初春凄冷的风中睡在路边 ， 想到一旦下雨她们甚至无处避雨 ， 我真的很难受 。 于是 ， 我也没有好好地享受那段有限的自由的时光 。再后来 ， 我们被送到了隔离点 ， 被告知不可以随意走动；再后来 ， 因为我们的核酸检测是阴性 ， 我们又被社区紧急派车接回家 ， 全程不可以跟别人接触 。 而回到家里 ， 大门立马被贴上了封条 。 也就是说 ， 在未来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 ， 我们再也没有自由 。 我抱怨吗？其实 ， 我并不抱怨 ， 现在形势紧张 ， 当局采取宁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措施恐怕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 但问题是 ， 当你身处错杀行列 ， 你会有一种无法掌控命运的无力感和一种有火无处发无奈感 。回到家 ， 一系列的烦恼就来了 。 首先 ， 现在深圳的空气湿度很大 ， 到处都黏糊糊的 ， 家里的地板啊 ， 花格啊 ， 家私啊都灰蒙蒙黏糊糊的 ， 但你却无法清洁 ， 因为 ， 你用拖把拖了地 ，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干 。 这很像我们身处的环境 ， 你知道有问题 ， 你也很想让这个环境变得清澈 ， 但你却无从下手 。 昨天 ， 新闻报了李医生的调查报告 ， 有兄弟很气愤 ， 打电话给我问我怎么评论？我回答：你知足吧 ， 总算回应了 。 一切都是按程序来的 ， 谁都似乎没错 ， 似乎只有李医生错了 。 你能怎么着？其实 ， 这件事我从来没抱希望 ， 就像我对家里现在黏糊糊的一切很讨厌 ， 却没办法让一切恢复正常一样 。实际上 ， 环境的问题不仅体现在你期待真相却永远不能如愿这点 ， 其他也是让你很无力 。 譬如这些天方方大姐被围攻 ， 围攻她的是什么人我想都不用想 ， 打她闷棍放她冷箭的人我根本都不想去关心 。 这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 只要是你做了点什么 ， 你总会让自己陷于别人的口水之中的 。 这就像当年 ， 我被那么多人围攻 ， 说我拿索玛花骗钱 。 开始我还解释 ， 后来我干脆不解释了 ， 他们吵吵一阵子也就没事了 。 方方有点爱惜自己的羽毛 ， 还要跟别人打官司 。 我不由得替这位大姐叹息 ， 你起诉他们 ， 你不正中了人家的圈套吗？当你把精力放在这方面 ， 你还能去关心武汉民众正在遭遇什么了吗？当然 ， 人家也不怕你起诉 ， 你起诉了 ， 即便是你赢了其实也是人家赢了 ， 因为人家首先赢得了时间 ， 其次赢得了上面的赞赏 ， 第三赢得了名声 ， 而且这种名声会在他们那个圈子让他成为英雄 。 基于对这个环境的判断 ， 当年 ， 我没有起诉任何人 ， 尽管当时很多律师要免费帮我打官司 ， 但我还是放弃了 。 有这个时间 ， 我干点啥不好 ， 污名就污名能咋地？当年有人说我跟叶海燕滚床单 ， 我的回答是：只要海燕愿意 ， 我愿意给她舔脚趾头 。 结果 ， 我这么一自污 ， 他们反而无趣了 。 跟他们纠缠什么？当我们身处一个黏糊糊的环境 ， 就不要特别爱惜自己的羽毛 。 当你总在不断地清洁自己的羽毛 ， 你也就放弃了许多飞翔的机会 。其次 ， 不见天日的日子其实还有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 那就是暗淡的光线让你的心情不仅变得忧郁 ， 而且对某种事情产生专注 。 昨天 ， 我在看一个纪录片 ， 那里面的人坐在海边喝红酒 。 我当时就很想喝 ， 但问题是：没菜 。 我们现在可以让物业每天送一次菜 ， 但是 ， 你不能买太多 ， 买太多就是两个包装 ， 人家不愿给送 。 而且 ， 一般的家常生活 ， 谁会买下酒菜呢？当然 ， 喝酒总是需要有人一起喝的 ， 一个人喝酒特别无趣 。 因为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 所以 ， 我就去读书 ， 结果 ， 完全读不下去 ， 脑子里永远是红酒 。 其实 ， 我知道这种状态不好 ， 如不及时调整很可能会发展成抑郁症 。 如果真的抑郁了 ， 有时 ， 有些行为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 其实 ， 我觉得这也反应了我们这个社会不注重心理卫生的巨大BUG 。 按理说 ， 像我们这种居家隔离者应该有人做心理干预或者心理辅导 ， 但是 ， 完全没有 。 在官员的眼里 ， 我们只是数字 ， 至于数字是不是因为隔离产生心理问题他们并不关心 。 只要是我们能在家里呆到隔离期满 ， 不出现问题 ， 他们能交差就好了 ， 谁管你会不会在家里关出毛病来？毁掉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他啥也不干 ， 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 再给他一部手机 。身体的隔离会让部分人去思考这一切是为什么吗？《喜剧之王》中有一个场景 ， 张柏芝说：“看 ， 前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 周星驰说：“也不是 ， 天亮后便会很美的 。 ”可是 ， 电影毕竟是电影 ， 现实永远是现实 ， 这场疫情会对多少人的心理造成严重创伤？会有多少人能在失去自由的时候 ， 能想明白一个道理：不要不相信蝴蝶效应 ， 不要总觉得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 如果不采取行动改变我们的环境 ， 岁月静好早晚有一天会变成灾难的局中人和受害者 。 我们真的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吗？那么 ， 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第三 ， 居家隔离最恐怖的是让我们与自己熟悉世界切断了联系 ， 隔离者每天只能从手机、电视里获得一些零星的、间接的讯息 ， 而这些信息因为我们所知道的原因又是不可信的 。 同时 ， 我们也与朋友、亲人切断了联系 ， 无法再通过工作或人际交往来呈现自身的价值感 ， 更无法与他人建立情感联接 ， 于是 ， 个体的存在感忽然被降低 ， 这对每个人的心理冲击都是巨大的 ， 只是很少人会重视这个问题而已 。 所以 ， 如何让自己不失控 ， 这是我目前在失去自由的状态中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 【私人微信号：hulanpangzi48】不见天日的日子也已经够难熬了 ， 再叠加上你突然失去人生的意义 ， 一切就会变得更恶劣 。 仅仅是活着就行了吗？不是的 ， 我们需要意义 。 而这个意义是什么？讲真 ， 我没有想清楚 。 不过 ， 我知道未来一定会像村上春树在《海边的卡夫卡》中说的那样：“暴风雨结束后 ， 你不会记得自己是怎样活下来的 ， 你甚至不确定暴风雨真的结束了 。 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当你穿过了暴风雨 ， 你早已不再是原来那个人 。 ”我明白 ， 我在不见天日的日子里期待自由 ， 但是 ， 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等来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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