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羊桥河,我童年的河
石羊桥河 , 我童年的河 。人择水而居 , 鸟择良木而栖 。 一个城市离不开江、河、湖、淖…… 。 我的童年离不开一条河——石羊桥河 。 一个城市 , 一个人的故乡 , 一个人的童年 , 没有一条河流 , 那是多么寂寞!多么乏味!多么死气沉沉!五十年代末期 , 我们家搬到了旧城海窟附近 。 这里已经是城市最南头了 。 属于城郊结合部了 。 附近就有好几处菜园子 。 大东园 , 再往东就是范家园 , 还有小御史巷和巧尔齐召巷中间也是菜园子 。 再往南就是现在的石羊桥西路 , 石西路为界 , 路南全是郊区三里营菜地了 。 再偏东南一些 , 一条东北流向西南方向的小河就呈现在眼前 。 它发源于大青山麓 , 像一条银色的链带 ,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 它日夜不停 , 奔流不息 , 唱着一首欢乐的歌 , 哗哗的不知疲倦的流向远方 , 注入小黑河 , 汇入黄河…… 。 这条小河也就三米左右宽 , 水深一尺左右 , 一到春夏之际 , 小河两岸依次长满了碧绿而茂盛的各种水草 , 随着季节的不同 , 次第开放着颜色迥异的各式小花 。 有黄的 , 有粉的 , 有白的 , 有红的 , 间或有蓝的…… , 点缀在河流两岸的繁茂的绿草之中 , 令人神旷心怡 , 美不胜收!附近的菜地都靠它的滋养 , 浇灌…… 。 这里种有茄子 , 黄瓜 , 牛心菜 , 大白菜 , 西红柿 , 胡萝卜…… 。 最初 , 菜农们是在河边挖一个大坑 , 大坑会很快注满水 , 浇水时 , 只需挖开一点窄窄的岸边的人行小道 , 和菜地沟渠打通 , 两人隔水坑而立 , 有一个特制的小水桶 , 上宽下窄 , 自己立不住 。 两边两个角各系一根粗绳子 , 左右手各持一根绳子 , 两人唱着号子 , 动作协调一致 , 先把水桶沉入水坑 , 顷刻灌满 , 合力把水桶东西方向甩荡起来 , 荡到西部菜地高处落下 , 水桶应声而倒 , 水流入灌渠 。 此种操作需是壮年劳力 , 两人配合默契 , 一气呵成 , 利用水桶的荡力 , 较费体力 。 后来电充足了 , 就改用抽水机了 , 抽水机两头各接入一根粗粗的橡胶管子 , 一头放入水坑 , 一头放入菜地灌渠 , 一合电闸 , 河水就哗哗的抽入菜地了 。 蔬菜喝饱了水后 , 叶子绿油油 , 支棱棱的在风中摇头晃脑 , 格外茁壮舒展 。这条河离我家顶多二里地 , 是我童年经常玩耍的乐园 。 春天来了 , 河里的冰融化了 。 天空中不时有大雁群一字型飞过 。 岸边和田埂上的草先泛了绿 。 有一种辣麻麻 , 是我们小伙伴最爱吃的 。 它头顶乱蓬蓬呈灰蓝色 , 叶子锯齿形 , 一簇簇漫生在地上 , 是最先顶出土地的 , 我们手指并拢 , 拢住其叶子捏紧 , 用力薅出 , 细长而白色根茎裸露在眼前 , 就吃它的根 , 尤其是肥肥胖胖的 , 嫩一些 , 辣辣的 , 麻麻的 , 够味!这里夏天最热闹 , 小河里不时有孩子们捞鱼虾 , 一只小青蛙受到惊吓 , 嗖的一声 , 从岸边草丛里 , 一道弧线“啪”的一声 , 蹦射入河 。 那边传来蛐蛐的清脆的高声吟唱 , 这边有蝲蝲蛄在地下求偶发出的浑厚低沉中低音…… 。 我和小伙伴在这里逮蛐蛐 , 捉蚂蚱 , 挖蚯蚓 , 捕蜻蜓……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大饥荒时 , 我小学二年级 , 好多人都来小河两岸开荒种地 。 紧靠河边 , 用铁锹拓开荒草 , 开出一块小地 。 种上蔬菜或是玉米 , 解决燃眉之急 。 当时我们新调来的班主任是位年轻的男老师 。 他叫张志英 , 后来得知有位年轻的诗人 , 和他同名同姓 , 政治上落魄了 , 调入这边学校 , 不知是否是他?他也在小河的东边的岸上开了一小片荒地 , 荒地紧挨一处孤零零的红砖房子 , 是当时呼市传染病医院的太平房 。 再往东一片建筑物 , 就是呼市传染病医院 。 转染病医院正门坐落在石羊桥南路上 , 这里是后院 , 背靠石羊桥河 , 后来才搬到二环路 。 他每每在春夏季的下午六点多 , 亲自来到我住的小巷 , 叫上巷子边住的牛牛——我同班同学 , 牛牛飞也似的冲到巷子里 , 兴奋的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 “张老师叫你!”我们又叫了几个同学 , 端上脸盆 , 和张老师一起徒步来到河边 , 给张老师种的菜浇水 。 直接从河里㧟上水 , 双手端脸盆上岸 , 走到地边慢慢的倒里去 。 有时拔草 , 施肥……一直干到晚霞映红了天边 , 燕子飞掠穿梭在小河的上空 , 捕食蚊蚋似的小飞虫 。 我们也收工回家了 。 奇怪 , 那时给老师干活 , 很自豪 , 很高兴 , 觉得是一种光荣!那年他种的是白菜 。 当时一颗白菜 , 自由市场上价格昂贵 。 张老师第二年就离开学校 。 应该是临时代课老师 。随着灾情的加重 , 来年春天 , 我和父亲也在小河边拓开一小片荒地 。 也种上了白菜 , 那年的白菜帮了家里的大忙 。我最喜欢的还是在小河里捞鱼 。 拿上家里的筛子 , 脸盆就行了 , 把裤子捥到大腿边 , 鞋脱下放到岸边 , 先把脸盆盛上半盆河水 , 准备一会儿放鱼 。 开始下河捞鱼了 。 手拿筛子弯腰将筛子慢慢沉到河底 , 怕惊吓了鱼 , 沿着河边的草丛 , 慢慢的边走边搜觅 , 陡然起筛 , 里面绝对有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 , 间或有蜻蜓笨拙的幼虫和青蛙、蝌蚪 , 那些都不要 , 只要小鱼小虾 。 有宽宽的小金板鱼 , 就是小鲫鱼 , 也有细长的小白鱼 , 还有弓背多腿张两根长长的须毛的小虾 。 偶尔也会出现一只小小的张牙舞爪的螃蟹 , 向我们示威 , 令我们忍俊不禁 , 和小伙伴开心的大笑起来 。 捞鱼不能太远 , 一会儿就得返回把洗脸盆端到自己捞鱼的地方 , 再把鞋也挪过去 。 尤其脸盆 , 离捞鱼的位置越近 , 放鱼越方便 。 就这样 , 来回往返不知多少次 。 直到太阳爬到头顶 , 快中午了 , 我也差不多快沿河捞到现在的昭君路了 , 那里有座桥 , 不过桥 , 对面就是星星坂村 。 到此为止 。 有时回去时 , 再去小河对面沿着水草捞鱼 。 这样河的两边就都捞遍了 。 更多的时候是我一个人捞鱼 , 尤其是暑假 , 我几乎天天去小河捞鱼 , 像上了瘾一样 , 捞的鱼多 , 没放处 , 后来央求母亲多次 , 母亲终于同意家里的大水缸直接放鱼 。 另外找了一个小缸盛家里吃的水 , 当时还没有自来水 , 吃的井水 。 我从对面院里的压水井里 , 给大水缸挑满了水 , 我幻想着家里养鱼 , 长大了好吃鱼 。 看着鱼儿在水缸里上下游动 , 特别高兴 。 一厢情愿 , 天真的可笑 。 不懂得給鱼输氧 , 也不懂得给鱼换水 , 小鱼陆续翻了肚皮 , 死掉了 。 当时年龄小 , 找不到原因 。 非常奇怪 , 这么大的水缸都养不活鱼 , 原因何在?百思不得其解!还是暑假的一天上午 , 我又拿上了筛子 , 脸盆去石羊桥河捞鱼 。 前天刚刚下过一场透雨 , 小河水面陡然宽阔了 , 水也混浊了 , 岸边的低矮的水草都淹没了 , 只留下一些高高的水草露着半拉头 。 河水喘急 , 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 仿佛换了一条河 。 长脾气了 。 我有些担心 , 今天能不能捞鱼 , 我的脾气有些倔 , 既来之 , 则安之 。 这段河道 , 我太熟悉了 , 没有太深的地方 。 找到一处水势平缓的地方 , 脱了鞋 , 放下脸盆 , 我今天穿的是短裤 , 一条腿先试探着下水 , 嚯 , 水漫到了膝盖 , 好家伙!平时水只到小腿肚 , 水位提高了近一倍 。 我小心翼翼的把另一条腿也跨了进来 。 水激的我打了个哆嗦 。 弯腰放下筛子 , 脸几乎碰到水面上 , 再低头 , 嘴里就灌进水了 。 我仍然沿着岸边长水草的地方下筛子 , 先沉到河底 , 沿着草丛 , 筛子顺着曲折的岸边 , 搜索着慢慢前行 , 然后停住 , 伸腰抬胳膊猛然出筛 , 有货 , 好几条活蹦乱跳手指粗的金板儿鱼 , 我高兴坏了 。 连忙上岸 , 倒入脸盆 。 在一处河流拐弯的地方 , 我又弯腰 , 慢慢的下筛子 , 筛子在水下缓慢的前行 , 陡然我展腰抬手快速出筛 , 天哪 , 筛子里有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鱼 , 扑棱棱的蹦个不休 。 再蹦就蹦到河里了 。 我急中生智 , 连筛子带鱼一并用力扔到岸上 , 连滚带爬 , 慌不择地上了岸 , 那条鱼还在岸上蹦 , 被我用手摁住了 。 这条鱼足足有3两重 , 这是我在石羊桥河捞到的最大的一条鱼 。 人不能贪心 , 见好就收 。 不捞了 , 打道回府!那几天 , 正好我哥从北京回来 , 他亲自用那条鱼熬了一锅鱼汤 , 味道鲜美 , 至今难忘!70年代 , 有不少企业在石羊桥河上游投产 , 河水逐步污染 , 有的河道水呈红色 , 鱼虾早就灭绝 , 连蛤蟆的叫声都听不到了 , 原来河边晚上 , 蛙声一片 , 现在就没有蛙鸣 。 后来那条河被盖上了水泥板 , 成了一条看不见的暗河 , 一条不则不扣的污水河 。石羊桥河只存在于我童年的记忆里 。 存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