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来袭:深圳高中教师桑子文的别样突围
作者:桑子文 编辑:黄 微
(图:桑子文老师给学生网络授课)编者案:“疫情越来越严重 ， 封锁越来越紧” ， 这是处在疫情重灾区湖北公安县桑老师的春节开端 。 在偏远的乡村 ， 交通封锁 ， 疫情下的生活艰难和家人的不安让桑老师忧心忡忡 ， 但还有让他更揪心的是返校无望！身为一个备课组长、班主任、负责两个语文教学班的他 ， 如果继续被阻隔在没有教学条件的乡下 ， 网络远程教学的各项工作将无法展开 ， 众多学生的远程学习将会受到挑战……此文是桑老师自述的别样突围——徒步跋涉百里、只为教护学生 。疫情越来越严重 ， 封锁越来越紧 。 各种巡逻车、广播车往来穿梭于这偏远的乡村道路 ， 还有更揪心的是每天疫情数字一路飙涨；学校原定计划2020年2月7日返校眼看毫无希望 。 明天是周一 ， 再被阻隔在乡下 ， 远程教学的各项预备工作将毫无办法开启 ， 必须得回县里 ， “长枪短炮”各种设备还处于枪弹分离的三级战备状态 。 时间定格在2月1日 ， 晚餐后 ， 我给老父亲说我必须回到城里去 。 老人不无担忧 ， 平时五十来公里一个小时的车程 ， 可眼下道路不通 ， 怎么回呢？走路吧 ， 我回答 。 老人默默地说 ， 那我送送你吧 。 他收拾了一下 ， 推起老旧的电瓶车 ， 拿了一把长柄伞交给我 ， 路上怕有雨 ， 你用得着 。 父亲车骑得慢 ， 我在后座上抱着他的腰 ， 父子二人默默前行 ， 一如当年父亲用二八大扛载着我去上学 。 时光荏苒 ， 只是这一情景已然是30多年前了 。
（图：桑老师的学生李晨雨为该文作画）很快 ， 一条低矮的路障横在眼前 ， 车不得过 。 暮色中就此作别老父亲 ， 开启了未曾预料的9小时长时间返城跋涉 。路断人稀 ， 原本热闹的家乡 ， 现在竟以一种别样的萧瑟呈现在我面前 。 路过的村镇依然还有广播播放着种种禁令 ， 黑黢黢的小集镇空无一人 ， 远处的窗户射出一角灯光：人们都自觉的把自己封锁在家里 ， 等待着不知什么时候能到来的解禁消息 。返城路上必须经过一段长长的河堤 。 那里在上个世纪“严打”时是一个天然刑场；古冢荒丘绵延一路；1998年造成千里泽国的特大洪水 ， 也使这一段突然溃提、造成灾民无数的惨剧 。 黑沉沉的天空直压下来；枯瘦的树枝在北风中呜呜作响 ， 走得一身大汗的我一登上河堤 ， 立刻感受到凛冽的寒意 ， 凉飕飕的瞬间汗意全无；弯弯曲曲的河道在深夜只有隐隐约约一条白线 。 走快了 ， 怕摔倒（顺便吐槽一下 ， 戴着口罩 ， 呼出的热气糊住了眼镜 ， 一片模糊 ， 只得戴一路 ， 摘一路 ， 就这样时清晰时模糊地往前赶）；走慢了 ， 总感觉后面跟着什么人；想大喊一声壮壮胆 ， 但发出的声响竟如此孱弱 ， 很快被暗夜里的妖风撕扯得七零八落；就这样提心吊胆地好歹终于摸上了国道 。
（图：桑老师的学生李晨雨为该文作画）昏黄的路灯光下 ， 往来疾驰的只有救护车和警车 。 蒙蒙细雨下他们竟然没有停下来盘问我 。 行程过半 ， 脚底酸胀 ， 估计是磨出水泡了 。 给县城的朋友电话 ， 要他们开车来接 。 没多久 ， 朋友视频回复:城区各条道路均已封锁 ， 并有警察值守 ， 他们出不来 。 看来 ， 今天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前进 ， 考验我的时候真正到了！临近午夜 ， 细雨已停 ， 平时车水马龙的国道竟如此安静 。 路边加油站猩红的警示语“疫情严重 ， 停止加油”如两条火舌在不停的闪烁 ， 双脚各种疼：左脚趾胀痛、右脚踝刺痛、两足弓酸痛、脚掌辣痛——磨破了 。 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水泥墩子 ， 救命式的赶紧坐上去休息一下 。 然后再曲尺伸展一般慢慢撑着伞站起来 。 
（图：桑老师的学生李晨雨为该文作画）路边的房屋 ， 厂房渐渐多起来 。 各种犬类也多起来 ， 它们的或尖细或低沉或粗野或激烈的种种吠吼是这个夜晚唯一的声响 。 有的看家护院的狗竟然跳到路上来 ， 张牙舞爪地向我示威 ， 或许是惮于我手中的雨伞 ， 或许是瞧着我不像小偷 ， 又悻悻然地退了回去 。 但是 ， 有一种犬类在这样的境况下是不咬人的 ， 它们竟然连吠吠两声都没有——流浪狗！不错 ， 就是它 。 路灯下 ， 它远远地看着我 ， 站了起来 ， 犹犹豫豫地走了两步 ， 我走近 ， 它也不走远；我走远 ， 它也不紧跟着 ， 只是抬着头就这样看着我——稀疏灰黄的毛扭结在一起 ， 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它的忧郁 ， 或许它在想 ， 这也是一个流浪者吧 。 未曾想 ，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 ， 我竟然获得了一种别样的感动：大悲悯者一定是大苦痛者！谢天谢地 ， 终于能看到县城的灯火了 。 但也迎来了一路上最大的路障：高大的铲车 ， 履带拖拉机把偌大的马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 要想打此过 ， 要么飞过去 ， 要么越过路边的壕沟 ， 再绕道而上 。 显然我是飞不过去了 ， 金城汤池般的防守下 ， 幸亏壕沟里的水不曾沸腾 ， 这样给了我一线生机 。 怎样连滚带爬地再次绕回路上就不细说了 。 怒目金刚的路障两边散乱的停放着各种小车 。 一种莫名的凄凉油然而生——疫情该是给人们带来了怎样的伤痛！凌晨一点多 ， 朋友打来电话 ， 入城的所有路口依然有警察值守 。 疲惫中又多了些忐忑 。 慢慢地挪移 ， 腿早已酸痛 ， 腰竟然也有点不听使唤 。 什么叫做行百里者半九十我算是有了切身体会 。 路边停留休息的频率越来越大 ， 路上的红绿灯也渐次多了 。终于 ， 入城的红绿灯遥遥在望 ， 谢天谢地！忠于职守的警察竟然还在 ，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 ， 在三更已过的夜晚 ， 在零度左右的冷雨中 ， 竟然还有一个人独自在行进 。 一个警察小哥在询问详情 ， 给我测量体温后 ， 打开了紧锁的路障 。 我脚步不敢停下 ， 僵硬的四肢硬撑着回到了熟悉的街道 。 敲开久违的家门：我比苏轼幸运——妻儿竟然一直在候着我的到来！漫长的居家自我隔离开始 ， 十八线主播的历程也慢慢开启 。 2020年的这个春节 ， 未曾想竟然如此开篇！人生路上 ， 难以预料的事情何止千万 ， 但总有一条路 ， 能让你突出重围 ， 你需要的是勇气 ， 毅力 ， 还有一丝丝运气……【作者简介】桑子文深圳高级中学语文老师 。 爱三尺讲台 ， 敬世间生命！【编辑简介】黄微 Jamina资深媒体人、高级编辑、专栏作家 。 四川省老省长韩邦彦先生题字 “黄绢幼妇文章千古,微语深心舆论万方” 。 （微信公众号“微言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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