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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难中坚强

我们的教室在城河北岸 ， 说是城河 ， 只是沿用习惯叫法 ， 哪里有河 ， 早已变成一条十几米宽的臭水沟 。 两岸的内外城墙早已推平盖上房子 ， 可由于城河内杂草丛生 ， 臭气熏天 ， 一片荒芜 ， 所以两岸的房子都是背对城河 ， 真也算是“人家尽枕河”了 ， 城河也就自然成了一个垃圾沟 。 这所谓的城河也就因荒芜脏乱而寂寞 ， 因寂寞而更荒芜脏乱了 。 很多年前就听说城河要大修 ， 彻底整治 ， 河底清淤 ， 两岸用片石修成护坡 ， 再筑成林荫道 ， 城北连接清河 ， 城南沟通淮河 ， 把城河变清、变活、变美 ， 垂柳迎风 ， 鸟语花香 ， 但这跟许多美好的东西一样 ， 成了理想或幻想 ， 当不得真的 。 这城河依旧这样 ， 一年又一年 。

磨难中坚强

磨难中坚强

偏在这样环境下 ， 对岸就有一丛菊花 ， 偏又生长在一片瓦砾垃圾之中 。 它不是野生菊花 ， 而是栽培品种 。 不知是哪只好心的鸟儿或是哪股好心的风把那一粒种子抛到这里 ， 机缘凑巧 ， 它竟发芽长叶 ， 给这里带来了亮色 ， 带来美 。 抑或那菊花就报怨 ， 是谁故意把我抛在这里 ， 让我忍受这恶劣寂寞 ， 面对危险 。 但不管怎么着 ， 这一丛菊花就生长在这里了 。 这里的环境虽是杂草丛生 ， 可那一丛菊花生长的小环境却是寸草不生 ， 因为瓦砾 ， 因为猪羊 ， 因为倒垃圾的人的有意无意践踏 ， 所以它长得可没深陷沟中的杂草放肆张扬 ， 而是很瘦弱 ， 很卑微 ， 有些矜持的 。 因而我就怀疑它长不大 ， 更不要说开花了 ， 说不定哪一天它就会突然死去 。 所以 ， 每当我课间休息或自习时 ， 就免不了往那多瞥几眼 ， 在我是抱着无限的同情和惋惜 ， 可对它实在是丝毫无用的 ， 好在它并不知道 ， 如果知道 ， 说不定它还会反过来同情惋惜我 ， 也可能会嘲笑我太自作多情了 。 果然有几次它确实死掉了 。 一次我下午上课,课前我自然地往那瞥 ， 这一瞥可吓了我一大跳 ， 那一丛菊花不见了 ， 只见那里高高的堆起破砖烂瓦 ， 想必是把那丛菊花深深地压在底下 ， 那小小的生命怎禁得住如此摧残 ， 死是不容选择的了 ， 我除了暗自伤心又能何为 ， 但植物的生命毕竟是低贱的、卑微的 ， 死也就死了 。 可没几天 ， 那堆烂砖瓦上 ， 竟又冒出了嫩头 ， 它是多么想活呀 ， 可以想像它的茎是如何在下面曲折挣扎的 。 又有一次 ， 我竟亲眼看着两头猪娃在它旁边拱来拱去 ， 几次都几乎把它拱断 。 我很焦急 ， 但无能为力 ， 因为那边是猪而又隔着臭水沟 ， 比秀才遇见兵还难办 ， 果然不一会 ， 两头猪娃一起拱向那丛菊花 ， 一时飞沙走石 ， 肢体遍地 ， 终于临到灭顶之灾了 ， 对此 ， 我只能为菊花感叹 ， 只能寄希望于它的根及它求生的欲望 。 事实证明 ， 不久它就活了过来 ， 发出了新头 ， 但也就是活了过来 ， 要想活得很好 ， 甚至花开 ， 那都是妄想 ， 当然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 我们不就是活着吗？ 春去夏至 ， 夏去秋来 ， 那丛菊花居然长得还不错 ， 枝干变粗了 ， 头发得也较多 ， 成了名符其实的一丛 ， 抗摧毁能力 ， 尤其是抗灭种能力增强了 ， 折断一个枝子 ， 还有许多枝子 ， 摧毁一个头 ， 还有许多头 。 只是随着它越长越大 ， 越长越高 ， 不太坚强的干无法支撑 ， 逐渐弯曲 ， 慢慢地像爬藤植物一样 ， 完全的匍匐下去了 ， 比较昂扬的身躯没有了 ， 只剩下内心的坚强 。 匍匐下去虽说更加危险 ， 但那是毫无办法的 ， 日晒、风吹、雨打、病虫 ， 使它匍匐的干也变成了根 ， 彻底的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 毫无标新立异之心 ， 亦无竞争矜持之意 ， 就这样匍匐着、生长着 。 这时花池、花盆栽培的菊花 ， 已经成为人们欣赏议论的对象 ， 如何硕大、如何艳丽、何种品种、怎样培植 ， 赞叹不已 ， 议论纷纷 ， 且互相观摩 ， 交流经验 ， 甚至引经据典、寻章摘句地吟哦 ， 热闹非凡 ， 那些菊如有知 ， 也会感叹自己命运之佳 ， 遭遇明主及伯乐 。 但这时我想 ， 那一丛菊花是开不了了 ， 纵使有黄豆样的骨朵又如何！对它来说开花是过分的要求 ， 活着就很不容易 。 于是我在心里默默为它赞叹 ， 赞叹它生命之强 ， 信念之坚定 ， 至于美 ， 只能留待来年 。 可是有一天 ， 大概是阴历十月初 ， 那天早晨地上、屋瓦上都结了一层薄霜 ， 感觉比前几天冷得多 ， 我匆匆忙忙地赶到学校上课 ， 走进教室 ， 不自觉地往那丛菊花瞟了一眼 ， 一丛黄而娇艳的光直射过来 ， 不用说是它终于开出了花朵 。 花朵不大 ， 却很明艳 ， 花瓣单瘦 ， 却很舒展 ， 开得不多 ， 却错落有致 。 这在它是多么不易 ， 要有多大的决心和毅力 ， 要积聚多久的能量 ， 似乎还要战胜多大的自卑 ， 才能展现一番生命的全部内涵 。 它终于开出了花朵 ， 这是世界上最美的花朵 ， 隐含了创造美的全过程 ， 以它的花开为契机 ， 给了我很多的认识和启发 ， 我要感谢它 。 我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 于是指着那丛菊花毫无铺垫地对全班同学说：“你们要向那丛菊花学习！”是的 ， 我们都要向它学习 ， 它就是我们人生的缩影 。 这时 ， 我似乎感到那丛菊花很自豪 ， 开放得愈加娇艳 。 它出淤泥而美化淤泥 ， 贫瘠而丰富 ， 单弱又坚强 ， 寂寞而毫无怨言 ， 在寂寞中拼得花开 。 它确实愈加娇艳了 ， 因为它知道有人在欣赏它 ， 于是便使出浑身的解数 ， 让美弥漫于空气中 。 但它绝不是做作玩秀 ， 而纯是喜悦 ， 似乎也不是因有人欣赏而喜悦 ， 它只是喜欢这种环境 ， 这种氛围 ， 甚至它的喜悦中也不单是喜悦 ， 而有喜悦包围着的松弛的幽默和自足无外求的调侃！它这种神态 ， 我一时很不容易理解 ， 这与我对它的感情和想像有出入 ， 但我最终还是理解了 。 这是它长期历练的结果 ， 也来源于它先天的慧根和品质 ， 它会在所有的环境和境况下 ， 找到自己独有的自处方式 。 就形体而言 ， 它是一株植物 ， 就内在品性而言 ， 它是智者、圣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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