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源寺门前的双黄连
文/杨俊峰律师/2020/2/3 是的 ， 《又见中医 ， 我心震骇》一文的逝者 ， 正是我的亲叔 。 那是2017年的8月 ， 北京的树上断不了的是蝉声 ， 路人扑哧扑哧的 ， 分不清是喘息抑或扇面的响动 ， 南蛮的我 ， 只消寻着一片树荫 ， 便也从容 。 来法源寺是给叔立一个牌位 ， 临终前 ， 他留给家人仅四个字 。 患的是直肠癌 ， 医生多次劝喻干预治疗 ， 叔有师父 ， 一位不朽的老中医 ， 否了 ， 许了叔一片天 ， 说是有九十九岁的命格 ， 方法也没要必须夫妻的蟋蟀 ， 或蝙蝠的屎与童子尿 ， 只说有无穷大力 ， 能够运转天地万物、招魂日月菁华驱逐癌细胞 。 说到底 ， 三件法宝 ， 自配的草药、发功、对师父的诚心 。 自古以来 ， 朝廷对外“输诚”的办法不外乎子女玉帛 ， 中医自不能见外于国粹 ， 一次数千的诊金与发功的营养费 ， 断不能少 。 不独我叔 ， 身边也有许多中医迷 ， 包括一名90后温婉可人的女律师 ， 一旦质疑 ， 便瞪着迷人的大眼睛 ， 似乎里面写满了夺人心魄的中医真理——没有中医 ， 历代中国人得病是怎么活了下来的？早就灭绝了 。 倘是发问 ， 西方人甚或印第安人、非洲人没有中医怎么也活下来了？往年的回应是 ， 我们汉唐称霸的时候 ， 西方人还在拿树叶遮羞呢 ， 苟活而已 ， 在张扬国粹 ， 粉碎民族虚无主义的今日 ， 则更是壮怀激烈 ， 搬来湖南大学的圣人杜建刚教授的雄文——“中国历史上就有一个英国 ， 距离现在约有5000年 ， 它的名字来源于《山海经》中一个叫英山的地方 ， 在英山生活的古中国人 ， 就是今天英国人的祖先 。 ” 至于盛唐时候最著名的无产阶级革命家黄巢 ， 专爱吃“两脚羊” ， 不晓得传给英国人没？其实还想再进一步 ， 没有中医 ， 老鼠、苍蝇与蛆 ， 怎么也活了下来？ “五四”声言世界文明在于两端 ， 一件是民主 ， 一件是科学 ， 前者 ， 曰 ， 不可说 。 后者 ， 自晚清即开数理等学科 ， 除了“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十年 ， 倒也是鼓动 ， 怎么还是遗下这许多杀人名医的嫡亲？英国人李约瑟说这是谜 ， 德国佬黑格尔以为中国没有历史 ， 像是被施了魔咒 ， 只有循环 。 近日风头最健的病毒所 ， 便是铁证 ， 说是中医名药双黄连可以灭毒 ， 其实 ， 从理论上并不能讨好傲娇的老中医 ， 他们以为微生物、细菌、病毒 ， 肉眼都是看不见的物什 ， 不过西医托大的把戏 ， 依着药典的兵法 ， 火攻才是正道 ， 一把火 ， 还能有什么病毒可以活着？反正体外试验 。 国粹既是延绵壮阔 ， 自己又是力有不逮 ， 何苦如此？很朴质的念头 ， 即不想再有后来者 ， 叔死前留下的仅是四个字“生不如死” 。 至于家人蒙蔽不醒 ， 自有恕道 ， 而诓人钱财 ， 夺人性命的中医 ， 用周树人的话说 ， 我一个都不原谅 。 当然还有比我更决绝的 ， 例如《围城》当中方鸿渐曾有一次剖心的讲演 ， 说是西洋舶来的事物 ， 又能在中国长存不灭的只有两件： ——鸦片与梅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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