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在广场舞声中死去的男人( 七 )

  贺香槐被入葬在下岭公墓。因为只有44岁,又是非正常死亡,进不了家门。

  公墓在山里,四周松树杉树环绕,野花遍地。“他到那里就安静了。”周菊梅说。

  同样安静的还有小区。

  事发后,贺家人找物业协商未果,在贺香槐倒下的地方点香烛、烧纸钱;在小区门口和广场上挂上白色横幅,写着“还我丈夫,还我儿子”;还请道士来家中做法,在阳台上挂上两面镜子辟邪。

  一些业主觉得晦气,不敢再去广场,也不从广场旁的东门出去,绕道旁边1栋的大门。也有一些同情他家的遭遇,建议她闹一场,“长沙人怕傲脾气”。

  “现在安安静静的没有跳舞声,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吴雪林没想到困扰自家两年多的广场舞噪音,以如此方式收声。楼下安静了,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把窗帘全拉上。

  3栋6楼业主王晨晨以前也跳过舞,还教过几次,事发那天她不在,知道贺去世后,她“紧张得要死”,“还是心里过意不去,有阴影”。

  何萍是在第二天送孙女上学回来后听说贺死了的,她心里麻麻的,不敢再去跳舞,担心被贺家人报复,“在后面砸我们的头”。

  其他跳舞者,有的回了老家,有的去了其他子女那儿,有的到周边小区去跳。何萍也去别的小区看过,觉得他们动作精致,自己学不来,不好意思跟着跳,看几分钟就走了。

  她觉得跳舞的人并没有责任,“你如果有病,吵不得,你应该贴个通告出来,或者跟保安说一声。你没贴一次通告,我们晓得你是不是有病呢?”

  周菊梅说,丈夫自尊心强,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有心脏病,衣服领子低了,都会带个玉佩挡住胸口六七寸长的伤疤。她反问,“我不可能说我老公有心脏病,到处去张扬吧?”

  另一名当日跳舞的人也认为,跳舞声音不大,时间也不长,“他老婆不让他下来,不也没事?都是他自己家造成的。”

  何萍说,跳舞的基本都是农村的,没什么钱,捐款的话可能有人捐,但赔偿肯定不愿意。自己平时连二三十块的菜钱都舍不得,几百块钱更没法赔。她反复地说:“我们老人家哪有钱赔啊。”

  “要是自家出了这样的事,你看他们还会这样说不?”陈丽华说,出事后跳舞的人都在逃避,很多不在小区住了。她觉得他们应该负些责任,自己以前跳过舞,也愿意出钱,但没人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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