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她给自己有胎记的脸直播上妆( 二 )


音少表示自己并不明白,引人不适的到底是什么,“我的视频只有妆前和妆后,妆后的自己是一个普通人,那问题自然集中到了妆前素颜。”音少希望这可能是平台误会造成的,便写了申诉,解释了胎记。但申诉被退回,她就去询问客服,对方让音少修改视频或者重新上传。
音少哭了。
带着7层粉底藏在人群里
点开音少的B站主页,当中有一个视频专门讲述了她的整容经历:
双眼皮和开眼角是2009年做的,前者3000元,后者4000元;
眼袋是后来祛的,4000元;
最贵的正颌、正畸,花了12.5万元,是2014年她跪在妈妈床头要的。
手术有风险,音少用了3年时间等待恢复。但这不算什么,音少从1岁起就开始做手术,治疗脸上的斑纹。所以,午夜、手术室内外的记忆都会反复出现在音少的梦里,有时是头顶的无影灯、有时是手术室外的烟头……除去无法根除的部分,后天能尝试的音少早就接受了。去年,音少又去做胎记治疗,并发了一个“时隔10年”的视频来记录。
也许就是从那个梦开始,父母总觉得对音少十分愧疚。幼儿园时,音少的学校组织儿童节表演,很多小朋友都会画上红脸蛋,点红痣去登台表演。不过在临近儿童节时,音少“发了水痘”,最后没能上台。妈妈告诉她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没办法,她信了,也没往心里去。直到许多年以后,她才明白,这是平时直来直去的妈妈对她撒的谎,“其实都是因为我长得不好,被老师刷下来了。”
在音少家里,简单快乐成了最重要的事情。音少不需要完成固定的人生,30多年来,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和父母住在一起。当音少从网上找来了男朋友时,父母也尊重了她的选择。父母对生活抱有热情,常去旅行、在手机上玩打麻将的游戏等。偶尔,母亲还会提起音少最近视频的内容,“一个66岁的人了,愿意为了我下载一个B站。”音少对此十分感动。
回忆起自己成长之路,音少说,她在海淀念书,却没上过任何补习班,也从未因学习被父母斥责过。她念的小学是某所大学的附小,老师和同学素质都很高,她受到的歧视不多。在现有的一些模糊记忆里,歧视仅来自一些小男孩给她起的不礼貌的外号。音少说,童年很多时候,一些不好的目光可能是她意识不到的。
那时的音少也有朋友,比如在小学里,她有一个朋友脸上不好看,有斑;还有一个朋友从小体弱、咳嗽,吃很多药;唯一健全的朋友,父母离了异,也不是小孩眼里的完人。没人愿意跟她们来往,所以她们就成了朋友,“所谓的抱团取暖”。
三四年级心情差时,音少曾想过自杀。把自己买漫画送的赠品拿出来,分门别类摆开,写下一封遗书,说要送给某某朋友。但可能方法不对,东西最后没送出去。音少的自杀方式是乱吃药,吃完就躺到床上。幸运的是当天晚上没有出现严重的不良反应,只是产生一些幻觉。幻觉里,小虫在窗帘上蠕动,第二天一早又全都不见了,音少就照常去上学。遗书被音少留了下来,藏了几年,但没有人察觉到她曾想自杀,直到搬家,才被母亲发现。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母亲更担心她了。
初中时,教音少的老师也许担心她被同学误解和冷落,便把她支出去了一次。当音少从办公室抱东西回班时,在走廊上隐约听见班主任在讲话。内容好像是关于她的脸,也可能是其他的。音少没有听清,她说那段记忆有点错乱,但她总感觉有这么回事。
音少读初中时,遇到过从厕所出来,有漂亮女生对着她的脸,尖叫着离开。
无影灯|她给自己有胎记的脸直播上妆
文章插图
音少生活照
高中时,音少接触到角色扮演。她希望去尝试在漫展看到的一些“美美帅帅”的角色,但有个问题困住了音少。她的脸不好看,化妆也才刚刚开始接触,“改变不了多少”。遮不住有瑕疵的部分,音少就只能扮演只露出半张脸的角色,还得混在社团里,和大家一起演出才行。
这时音少才慢慢发现,自己脸上有堵无形的墙,把她隔在了社会外面。“谁都想扮演好自己喜欢的角色,但你就是扮不出。”其实在流行的审美里,音少不矮,甚至还有一点酷。
上大学后,一次偶然,让音少意识到,自己也能变好看。有天晚上,音少第一次化了全妆跟室友去操场散步。她发现,当时一些同学看到她,“眼睛都瞪大了”。
知道自己是能好看的,音少便试着进入人群。她开始化妆、整容,扮演以前不能出演的角色。不久后,音少每天都能用一张正常的脸出门了,陌生人不知道她妆容下面到底是什么,就不会有异样的目光。但音少很清楚,化妆后其实对她的限制更多了,为了遮瑕,她每天要起得更早、要随时保护妆容,甚至看到水,音少就会神经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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