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写错给皇上的文件,为保面子竟吞下纸团销毁证据( 二 )


虽然人无完人,但是儒家,特别是宋儒,就偏偏强调做完人。熊赐履后来之所以做出一件缺德事,害得他几乎身败名裂,恐怕正是和这种追求完美的执念有关。
他所做的那件事,就是康熙十五年(1676年)的嚼签案。时值三藩军势的膨胀期,西南失守,天下震动,而明朝宗室和郑经集团则打算浑水摸鱼。各地急奏不绝,内阁的票拟匆促,就常常出错。所谓票拟,是指内阁大学士先读奏章,将建议写到小纸片上,称作票签,夹在奏章之中,进呈皇帝参考。康熙朝的内阁由四殿二阁构成,四殿是中和殿、保和殿、文华殿和武英殿,二阁则是文渊阁和东阁。四殿二阁,满汉各一,合计十二个大学士。十二人都是饱学鸿儒,但是文无第一,相互间不免有竞争情绪。保和殿大学士杜立德,年逾花甲,经常有糊涂之态,让事事精细、追求完美的熊赐履很不满意。可是那年七月,熊赐履却把陕西总督哈占“报获盗犯、开复踈防等官”的票签给弄错了。
哈占所言“开复”是要将以前被免职的官员复职,熊赐履的票拟则是:“三法司核议具奏。”意思是要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会同审理。三法司核议,这是朝廷处理重大案件的举措,比如死罪中需要处以斩刑、绞刑,在京的才交由三法司会审确认。哈占说人家捕获盗犯,该当官复原职,熊赐履给皇帝的建议却是从重议罪,简直莫名其妙,全不沾边。
康熙帝读到票签,付之一笑。他早就习惯了内阁的误拟,一直秉承儒家的精神,宽仁以待,本来该是罚俸的事,往往一句:“他们心乱了,本无大事。”就不再追究。他看到票签,照旧只是问了一句:这是谁人所拟?当个笑话,无伤大雅。熊赐履却是五内俱焚。
执念太深 铸成大错
大凡自矜自高之人,最难以容忍和接受的,便是承认错误。何况熊赐履素以“帝师”和“楷模”自诩,看不惯别人出错,更不肯变成和别人一样。因此他慌急之下,居然就动了邪念。
帝师写错给皇上的文件,为保面子竟吞下纸团销毁证据】原来内阁的票签,纸条很小,有时不便署名。康熙帝退回票签,众人要第二天查对原签(底稿)才知道是谁所拟。结果次日五鼓,熊赐履便赶到内阁,命人取来原签,居然将原签嚼了咽了。又想到杜立德是个老迈糊涂的人,索性取来杜立德的一条原签,撕去一截,将错签誊到上面,打算嫁祸给他。
熊赐履做完这事,等到杜立德进来,便迎上去说:“老先生昨又错批了本了。”没想到杜立德这时候竟一点儿不糊涂了,看罢只道:“昨日不曾见此,是何缘故?”立刻招人查问,何以只有这一签短去一截?这时,保和殿的满族大学士索额图从旁说道:“这容易。查昨日几本、几原签,即可知是谁错。”一查之下,发现熊赐履缺了一签。熊赐履只好硬着头皮,怒道:“这样,难道原是我作弊不成!”双方争执时,突然有人出头指认熊赐履。原来此人昨晚去亲戚家丧事守夜,来得更早,躺在炕上休息时,亲眼看见熊赐履翻阅原签,取了一条咽下。
熊赐履至此无话可说。众人将事情交至吏部,康熙帝没有办法,只好秉公处理,下旨将他革职,后来又说:“熊某之德何可忘?我至今晓得些文字,知些道理,不亏他,何如有此。”
其时,吴三桂军队杀进湖北,隔长江和清军对峙。熊赐履不敢返家,蛰居江宁。江宁有个织造局,负责向宫中供应丝织品,管事者称作郎中。当时的江宁织造郎中,是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曹玺揣摩上意,格外关照熊赐履,两人往来颇密。曹玺死后,江宁民众把悼念他的诗词结集出版,作序者就是熊赐履。后来康熙帝巡视江南,果然特别召见熊赐履,并给他题了“经义斋”三字匾额,至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又让他回朝担任礼部尚书,四年后调任吏部尚书。
存诚主敬 老伧自新
熊赐履重回朝廷,如获新生,自然是如履薄冰,兢兢业业,坚决以儒家的美德自律了。至康熙三十八年,他奉命教育太子,以“东阁大学士”的资格,再一次列席内阁(东阁,是太子读书的地方。太子的住处称作东宫)。推本溯源,这都是他当年向康熙帝倡导儒学之功。师恩深重,换来康熙帝的宽仁大量,可说是因果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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