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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雪忆柔“他恨生活，想回东北是因为那儿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却还保留很多温情的回忆——幻觉可不只能用于将来时，他打算在那时空混乱中过一种他最喜欢的漫画里黑白男儿版的血泪生活：躲在屋子里，等死。”“我”喝光了啤酒，跟简仔说：“我明天回来，尽量先别死。”这段文字出自李诞的新书《候场》，时隔两年，《冷场》之后终于等来了《候场》，猝不及防。文字依然很丧，内容仍旧很真，作者还是那个耍嘴皮子却又特立独行的人。他说之所以要写小说，理由只有一个，虽然很直白，然而发自内心，“就是为了钱”，这是他给出的答案。这很李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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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罢《候场》，我们会情不自禁地对号入座，比如开篇这个简仔，任谁都会猜出他是王建国。尽管李诞一再强调，故事的主人公叫“李诞”，但那并不是李诞本人的故事，而后又在书中强调，恐怕此书一出，会暴露很多人的隐私。如此拧巴又纠结，这就是李诞。我一直觉得李诞是通透的，他对这个世界洞悉地如此深刻，所以他用几乎不掺谎言的文字描绘了一个真实的人生。他看起来那么慵懒，却又不舍昼夜地为赚钱而拼搏。他看起来胸无大志，却办起了全中国最知名的脱口秀品牌。他看起来嬉皮笑脸，却在内心装满了悲伤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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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道，他和简仔放弃了电视台的“编制”，虽然他们常常为了三五百稿费跟制片人翻脸，但是他们仍然任性且大义凛然地放弃了这大好前程。作为曾经的媒体人，我深知这个“编制”对于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多么重要。在乎名利，却也不为名利，除了“纠结”，我想不到该怎样形容李诞这个奇才。我得承认我喜欢李诞，有趣的灵魂谁不喜欢呢？可是每一次读李诞，都会想到窦唯和彭磊，不知道是不是同为天秤座的缘故，是真叛逆，也是真拧巴；是真有才华，也是真有一张欠嘴。这一次，李诞似乎摘掉了面具，当然，此前也不是没摘过，只是没这一次彻底。《候场》里的“李诞”已经可以用“不要脸”来形容，他把那些与名利挂钩的小心思暴露地一览无遗。想赚钱又不想赚的这么不甘，于是他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挺好的，这种无畏无耻的勇气是一个脱口秀演员必备的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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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还是感动了。当王建国，不，是简仔给他拍过来一张照片，是简仔用牙膏在酒店玻璃上临摹的梵高画作时，面对着书中这行文字，竟让人心酸不已。都说优秀的喜剧演员，内心装满了悲伤。比如金凯瑞，他其实有严重的抑郁症。每次看到王建国在台上插科打诨，他的段子那么高级却鲜少有人能懂时，我很难过。王建国的幽默，就像他口中的东北，好似在没落但依然坚挺地苦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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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李诞的故事里不可能只有王建国。那个女性朋友的故事也不错，至少她能文艺地说出：“你可以向盲人解释大海，他们不理解什么是蓝色，但他们可以理解无尽。”你看，果不其然，后来文艺女青年和李诞绝交了。“充满爱但你完了”，以一句挺深刻的话结束了一段情。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很多人都是静悄悄地完成了告别的过程。偏偏她不，她高调地宣布了结束，挺好，至少离别地足够清晰和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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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诞必须得有金句，读者不能总说那一句“人间不值得”。不知道他是憋了多久终在《候场》里写出了“每个现代人都像俄罗斯方块里面的棍儿一样委屈”，反正不如最红那句高级。因为李诞变了，他学会察言观色、收敛锋芒了，所以总会偶尔很绅士地说出一句不搞笑但是细品还算有点小深意的话。私以为，要想读懂《候场》，首先你得读懂李诞。怎么懂？不是看他所有的综艺和书作，没用，那是带着面具的假李诞，你得能捕捉到他那双小眼睛里经常闪烁的一瞬光芒。他的表面，不是他的心。李诞在《冷场》里说：“生活已经那么难了，生活还能更难。”李诞在《侯场》里说：“诚实的尽头是不道德的。”李诞越来越像个顿悟参禅的思想者，李诞也越来越像个絮絮叨叨的话痨。他用独有的语言风格，拉着读者的手，反复诉说着他的迷惘、忧郁和纠结。我很乐于看到他剖开了自己，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下，然后他竟然偶尔还会深邃起来。他其实还够不着王阳明，但也确实在不断地思考，这是一个肤浅地自我忏悔和疯狂地自我追问的过程。我想，我们还是要感谢李诞的坦白，至少《候场》充满了诚意，还有可以反复品读的深意。李诞说这本书是他那张最深的名片，“在这名片里，才能看到这人跟名字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那些部分。”史航说：“这书里有铺天盖地的畅快，这畅快源自一种笑眯眯的决绝。天底下再大的买卖，也绊不住一个这样打着呵欠的归山响马了。”好吧，果然还是文人说话偏爱咬文嚼字，也远比李诞这个诗人更有水平。单纯地希望这个家伙不要变，就这样任性下去，毕竟摘下面具需要勇气，既然摘了就别再带上了吧。那么，就这样吧，最后还被李诞喂了把狗粮，他对她说：“只有你觉得我好。”这就是爱情了？是的，这就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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