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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20年代,傅斯年(立排右二)、陈寅恪(立排左二)和章士钊(立排左四)等人合影。03与友:六亲不认与礼不逾矩然而,即使是对陈寅恪这位学术泰斗,一旦涉及规章、规矩,傅斯年并不会通融,反对陈寅恪违规拿高薪。陈寅恪从香港刚到桂林时,养家糊口,入不敷出。中央研究院总干事叶企孙好心援手,直接与朱家骅院长商定,聘陈寅恪为史语所专任研究员,月薪600元外加薪40元,而且聘书不通过傅斯年所长,直接寄给桂林的陈寅恪。傅斯年知情后,“六亲不认”,维护规章的原则性,适当兼顾援助的灵活性。1942年8月6日,他致函叶企孙,坚持“于章制之有限制者,则丝毫不通融。盖凡事一有例外,即有援例者也。”声明三点:一、“绝不承认领专任薪者可在所外工作”;二、对总干事“略过所长处理一所之事”深表不满,“此乃违反本院十馀年来一个良好Tradition(传统)之举”,又抱怨叶企孙的处理办法,“恐所长甚难做矣”;三、留有操作弹性的余地,“为弥补寅恪旅费,为寅恪之著作给奖,院方无法报销,以专任薪为名,弟可承认。”信末还附录院章相关条款全文,再次强调陈寅恪“领专任研究员薪而在所外(指陈寅恪停留桂林,而不来李庄)工作,大悖院章”。傅斯年对顶头上司如此强势,固然与他的价值取向、性格、见识相关,还有两个因素不可忽视,就是他的人脉和资历。他是史语所创立者,也是中研院元老,朋友圈精英荟萃,和蔡元培、胡适、朱家骅、叶企孙、陈寅恪等学术大腕,熟到不能再熟。蔡元培1940年去世后,中研院总干事朱家骅接院长,没有任何悬念地请傅任总干事。傅做了一年多,因为严重高血压症治疗、休养才辞职,清华大学理学院院长、西南联大理学院院长叶企孙接总干事。所以傅敢想、敢说、敢写、敢做,常常又占理、又霸气,在台面上摊得开,只是难免有时咄咄逼人。1942年8月14日,傅斯年写信直白批评陈寅恪,“兄昔之住港,及今之停桂,皆是一‘拖’字,然而,一误不容再误”;直白反对陈在桂林拿专任研究员高薪,“兄向为重视法规之人,企孙所提办法在本所之办不通,兄知之必详。本所诸君子皆自命为大贤,一有例外,即为常例矣”;直白告知自己的处理原则,“凡事关人情者,当对同事尽其最大之帮助;然事关规例者,则未可通融”。涉及每人切身利益,特例一开,易成惯例,傅斯年这个所长确实不好带队伍。8月31日,他不依不饶,又致信叶企孙,抱怨尽管陈寅恪“在任何处一样,即是自己念书,而不肯指导人”,他还是一向尊重陈寅恪的决定,再尽力效劳,“但求为国家保存此一读书种子”。宁愿“或有得罪寅恪太太之可能”,建议对陈寅恪大幅降薪六分之五,定为“专任研究员暂适用兼任研究员之待遇,月薪一百元外,暂加薪四十元”,是否加薪四十元,请叶定。叶企孙回信,提议把陈寅恪月薪加至200元。他又以“此时非年度转换时,似不必更易”为由,不同意陈的月薪定为200元,但也做了妥协,坚持月薪为150元。陈寅恪清高孤傲,虽穷决不为“五斗米”折腰,寄回专任研究员聘书与薪金。回信表示理解:“弟尚未得尊电之前,……即于两小时内冒暑下山,将其寄回”;“院章有专任驻所之规定,弟所夙知,岂有故违之理?今日我辈尚不守法,何人更肯守法耶?此点正与兄同意者也。”还绵里藏针反驳傅对他“皆是一‘拖’字”的指责,回应之所以滞留香港、桂林,“取拖延主义”,跟夫人无关,全是自己做主,原因有二:其一,经济困难。在桂林月薪不过八九百元,月开销两千元以上。到李庄不能“安眠饱食”,“若复到物价更高之地,则生活标准必愈降低,卧床不起乃意中之事。”其二,写作需要。“在生活能勉强维持不至极苦之时,乃利用之,以为构思写稿之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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