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公元697年,大唐最孤独的绝响诞生了……( 三 )


5.
北征回朝,陈子昂并没有如愿加官进爵,依旧当着他那写公文的小官,不过位卑不敢忘忧国,该参与的朝廷大事一点也没耽误。
这一年,武则天准备在四川和西藏高原之间挖一条路,先出击羌族,然后攻打吐蕃。
想到寒冬腊月,将士们不仅要面对冷酷的冰雪,还要背着重重的武器和粮草,艰难行走在“难于上青天”的蜀道,统治者的一个决策,将造成多少平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想到这,陈子昂忍不住痛心疾首地挥笔写下另一首《感遇诗》。
感遇·丁亥岁云暮
丁亥岁云暮,西山事甲兵。
赢粮匝邛道,荷戟争羌城。
严冬阴风劲,穷岫泄云生。
昏曀无昼夜,羽檄复相惊。
拳跼兢万仞,崩危走九冥。
籍籍峰壑里,哀哀冰雪行。
圣人御宇宙,闻道泰阶平。
肉食谋何失,藜藿缅纵横。
随后,陈子昂又写了一封恳切的《谏雅州讨生羌书》,陈述了7条不该攻打羌族的理由,每条都极具远见和说服力。
例如吐蕃觊觎蜀地珍宝,只是苦于地形阻隔。开辟蜀道,很可能使原本是天然屏障的山地成为吐蕃入侵的通道。
武则天后来果然没有攻打羌族。
几百年后,康熙皇帝看到这封奏折,不禁拍手叫好,称陈子昂“良有远识”。
武则天为了巩固统治,没少滥用酷吏,大兴冤狱,连一代名臣狄仁杰都曾经被迫害入狱。
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下,陈子昂却冒着巨大的风险接连上书,反对滥用酷吏,甚至劝诫女皇,滥施淫威将会导致国家灭亡。
后来女皇大兴佛寺,耗费巨资铸造佛像时,陈子昂再次挺身而出:佛祖是普惠世人的圣人,耗费大量人力铸造华丽的雕像,恐怕不是佛祖愿意看到的。
潜台词很明显:别再搞那些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了!
感遇诗(其十九)
圣人不利己,忧济在元元。
黄屋非尧意,瑶台安可论?
吾闻西方化,清净道弥敦。
奈何穷金玉,雕刻以为尊?
云构山林尽,瑶图珠翠烦。
大唐|公元697年,大唐最孤独的绝响诞生了……】鬼工尚未可,人力安能存?
夸愚适增累,矜智道逾昏。
武则天多次召见他,令他大胆直言。但由于“言多切直”,提的建议又犀利又直白,多数时候被束之高阁,没有采纳。
陈子昂的政治才能不是虚的,他的多份奏疏被收入《新唐书》《旧唐书》和《资治通鉴》等正史中,成为历代帝王的枕边书。
可惜武则天虽然爱才,却不能尽用其才。
6.
陈子昂不知道,正当他舍生忘死地为国家出谋划策之时,一双凶狠的眼睛早已盯上了他。
公元694年,陈子昂以谋反的罪名被投入监狱。
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很可能与诗人乔知之有关。
乔知之是陈子昂的战友,也是志同道合的好友,时常诗歌往来。
公元694年,乔知之的爱妾被武则天的侄子武三思看上,强行抢走。
乔知之与这位爱妾是真爱,被抢走后悲痛欲绝,想起西晋时候石崇的爱妾绿珠被权贵抢走的事迹,写了一首《绿珠词》偷偷寄给爱妾。
没想到那位女子也是重情之人,竟然效仿绿珠自杀殉情。
武三思从尸体里得到乔知之的诗,又气又恨,竟然利用职权给他安了个谋反的罪名,将乔知之诛族。
与乔知之关系密切的陈子昂无辜被牵连,他在狱中受尽了酷刑和折磨,一年后才被释放。
武家人猖狂到这种地步,令朝臣人人自危,要么合作要么就滚粗,权利的游戏,从来都是残酷的。
出狱后,陈子昂对黑暗的朝政逐渐失去热情,终日和司马承祯、杜审言、宋之问等人谈玄说道,悠游林下,效仿竹林七贤组了个“方外十友”的男团。
每当和其他人一起放飞自我,狂歌痛饮之后,深深的苦闷就会涌上心头。
眼看年纪越来越大,一身的抱负难以伸展,他感到自己就像那默默生长在空谷中的香草,最好的年华就要逝去,美好的品质却还没有被人发现,很快就要凋谢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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