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在“碎金文丛”现代学术的原点回望:民国北京的学林碎影( 四 )


 对他们|在“碎金文丛”现代学术的原点回望:民国北京的学林碎影
文章插图
潘光旦(1937年在清华大学)
在“碎金文丛”中收录了潘光旦先生的一本文章集,名为《逆流而上的鱼》。书里辑录的文章大多是潘先生刊发于当时报纸刊物上的长短评,其中谈到了许多今日依然困扰人们的社会问题,如青年恋爱、幼儿教育、老人赡养等。可以说,这是一位身处时代变革之际的社会学家,以实际的一个个案例,针对具体社会问题,探讨着承续与新变的命题。
虽然这些文章发表于近百年前,讨论的也是当时的社会时政,但很多文字今日读来依然富于洞察力和穿透力,这或许就是一流学者的思想魅力。譬如,他在一篇文章里谈及当时国民政府强行废除阴历,不同于其他一些知识精英们高呼欢迎的支持态度,他却对普通民众的心理怀有一种同情与理解。他呼吁那些所谓“移风易俗”的创设与革新,要在尊重习俗与传统的基础上推行:“高高在上的是一班切心于改革的政治领袖,以为改革的结果一定是进步。在下的却是一班习与性成的平民,他们的生活和生活的意义始终寄托在历代相传的习惯里。”
报纸和杂志对于当时学人而言,多少也算是一种“新媒体”,是他们介入社会的一种重要方式。潘光旦便热衷于通过撰写时评来观察社会、参与讨论,同时也砥砺其观点。他曾在《学问与潮流》一文中提出了一个问题:“假如我们真在一种潮流之内,我们在学问界讨生活的人——应当如何对付?”尤其对于研究社会科学的学人来说,学问不可能凭空滋长,而须植根于对现实的观察与思考。
同为中国社会学先驱的吴景超,也非常喜欢在报刊上发表他对于社会问题的看法与建议。如在“碎金文丛”中收录的《都市意识与国家前途》一书里,吴景超畅谈他对于农村与都市的看法。他一反前人将都市视为农村仇敌的言论,倡导发展都市以救济农村。他认为在都市中兴办工业,可以解决农业人口太多的问题;发展都市交通,可以帮助农村货物的流通;拓展都市的金融机构以至于农村,使其成为农民资金的蓄水池,存取便利合时等。
 对他们|在“碎金文丛”现代学术的原点回望:民国北京的学林碎影
文章插图
社会学家吴景超
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潘光旦、吴景超,还是费孝通等诸多学人,都接受过欧美名师指点,接受过系统、完整的西方学科训练,并且在国外生活多年。潘光旦学成于哥伦比亚大学,吴景超可谓芝加哥社会学派的中国传人,费先生曾就读于英国伦敦大学政治经济学院。然而也正是借助于西方学术体系的参照,他们发现了中国本土的特殊性,体味到其中复杂丰富的社会形态和自成一体的民间秩序,并不是套用西方理论便能解释的。在此基础之上,他们开启了认知中国的本土化研究,为我们留下了丰硕的成果。时代给了他们开拓眼界的机遇,而他们也以所学来回馈时代的厚赠。
百余年前的北京,可以说是一个群星闪耀的文化之都。这里大学林立,名家云集,经典荟萃,古、今,中、西的时间与空间交叠于此,元气淋漓又风起云涌,孕育了中国现代学术最富学养也最具个性的一代学人。
王汎森曾在一篇文章中尝试回答“为什么天才总是成群地来”的问题。他提到了营造学术环境的重要性:学问的养成,并不只是线性的、纵向式的传习与听受,横向的、从侧面撞进来的资源同样不可或缺。“凡是一个学派最有活力、最具创造性时,一定是一群人不但做着‘白首太玄经’的工作,同时不拘形式地围绕着一两个中心人物自由地交流、对话。”
确实,或许的确存在着天赋异禀的孤独天才,但真正的群星璀璨还是相互辉映的结果。正是在百年前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他们从天南海北汇聚于北京,将外部的世事风云融汇为内在的精神体验,最终成为吸引我们不断回溯的中国现代人文原点。
来源:北京晚报 | 作者:倪咏娟
流程编辑:L015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