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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红楼的时候,一度很疑惑。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等人都是惊才绝艳的才女,读书作诗就是她们生活的内容。然而每天陪在她们身边的丫鬟,却似乎没有受到一点耳濡目染。通读全书,我们没看出来紫鹃、莺儿或者翠缕有什么文化,别说作诗,连读书都没见读过。后来读《儒林外史》,意外发现这里面最有名的美才女鲁小姐,却有两个会作诗的丫鬟,其中一个还有一段精彩而耐人寻味的故事。鲁小姐是翰林院鲁编修的女儿,她不仅有着“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更才华横溢,是少有的才女。并且“这个才女,又比寻常的才女不同。”哪里不同呢?原来她深受父亲的影响,最喜欢读《四书》《五经》,八股文章做得极好。只可惜不是男儿,没法去考举人进士。这样的才女,对诗词歌赋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当做是闲来无事的消遣而已。她将别人送来的诗词文集,一股脑都拿给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女采苹和双红看,有心情时,“也教她们诌几句诗,以为笑话”。鲁小姐长到16岁,父亲看中了风流潇洒的世家公子蘧公孙,将之招赘为婿。不料结婚后鲁小姐才发现,这蘧公孙却是个“雅人”,他只喜欢吟诗作赋,一心想做名士,对于科举做官毫无兴趣,让她无比失望郁闷。后来,蘧公孙祖父去世,鲁小姐随丈夫来到夫家。这时采苹已经出嫁,只有双红跟着鲁小姐,从湖州来到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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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红也是百里挑一的丫鬟,她不仅跟鲁小姐学会了作诗,人亦生得“婀娜轻盈,十分颜色”,蘧公孙对她的印象很不错。鲁小姐因为对做名士的丈夫失望,便将自己的理想倾注在孩子身上,每天晚上带着孩子读书,嫌丈夫碍事,便打发到书房去睡,让双红去服侍。双红是个聪慧的小姑娘,除了“递茶递水,极其小心”之外,她还很喜欢读书作诗,便时常来请教诗文。蘧公孙很高兴,也很耐心地教她。“因心里喜他殷勤,就把收的王观察的个旧枕箱,把与他盛花儿针线;又无意中把遇见王观察这一件事向他说了。”这“王观察”名叫王惠,他早早考中了举人,却直到十多年后,已经“须发皓白”的时候才考中了进士,随后被任命为南昌太守。不久宁王在江西造反,王惠逃脱不及被抓到,随即投降,做了宁王的伪官。两年后宁王失败,王惠趁乱仓皇逃走,在逃亡路上遇到了蘧公孙。蘧公孙的祖父曾是王惠南昌太守的前任,有过交往。刚刚17岁的蘧公孙眼见王惠仓皇落魄,一时生出了侠义之心,将身边的二百两银子都送给了王惠。王惠感激不尽,便将自己的一个枕箱送给蘧公孙,自己隐姓埋名出家为僧了。收藏钦犯的赃物,这是杀头抄家的大事。然而蘧公孙竟然随便就把王惠的枕箱给了双红,还给她讲了这枕箱的来历以及王惠的事儿,这就有点意思了。蘧公孙大概是年轻不知轻重,更应该是真心喜欢双红,想把她留在身边——她在自己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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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这双红却对蘧公子并无爱情,她的周到服侍不过是出于做丫鬟的本分,她虚心求教也是因为喜欢读书作诗而已。她不是红楼中宝玉身边的那些丫鬟,几乎人人都羡慕富贵荣华,都喜欢公子的风流潇洒,都千方百计想留在他身边。所以当与她青梅竹马的恋人来找她私奔的时候,她便毫不犹豫地带着枕箱逃离了蘧家。她的情人叫宦成,是鲁小姐湖州娘家附近,另一个大户人家娄府管家的儿子。二人情意深厚,并未因为分隔两地而改变。眼见双红跟着鲁小姐来到嘉兴,宦成便追随而来。得知双红被宦成拐走,蘧公孙大怒,他当即上告官府,很快将宦成和双红抓捕归案,看守在一个差人家。宦成和双红无奈,便请人来求蘧公孙,希望出几十两银子的身价,赎得双红的自由身。无奈蘧公孙说什么也不同意,一定要让宦成受到惩罚,一定要双红回来——看来他真是对双红有想法的,否则也犯不着这么生气啊。差人来回居间传话,几次便诈光了宦成带来的银子。眼见无计可施,双红便跟宦成商量,打算将这个枕箱卖了,先用来买饭吃。双红虽然能识字会作诗,但终究是个丫头,见识有限,顺口便说了这个枕箱的来历。他们的话被差人听到,差人一见有利可图,立刻给他们出主意说,可以用这个箱子做文章,不仅能留住媳妇,还可以发一笔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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