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到龙山,吴金鼎和齐鲁大学一黄姓同学前往。他开始从地平下一丈二尺的地方凿一斜洞,挖了约半尺深,他发现一个完整的石斧。第二天,他对这个遗址进行全面勘察,层的土色不是红色即是灰色,包含物品以陶片最多,有骨、贝、石器等等。单从陶器看,最下层有一种黑色油光陶片,还有一种白色陶片。他推测,此前国内发现的仰韶文化以彩陶为特征,这里的油光黑陶或许就是龙山文化的典型特征。
考古挖掘工作需要高度的耐心和顽强的毅力,否则极易半途而废。8月12日,吴金鼎第四次前往龙山,在那里待了五天。龙山文化的范围很大,他绕着龙山遗址东西南北勘察一遭,周围七八里都留下他的脚印。最后,他推测,城子崖遗址及孙家庄南崖的灰土层为龙山文化的最古层,龙山镇东大道沟两崖及东北大道沟北崖所包含的灰土层年代晚些,而镇西直至西河皆属较晚的文化区域,年代距今不远,镇北大沟所包含的文化层,年代较镇西最早。
9月28日,吴金鼎第五次去龙山。他在遗址中部发现一片被水冲刷极为明显的区域,他称为冲刷层,捡到一把完整的石刀和一把带孔的半块石刀,还有破碎的石器和陶片。当地的农民告诉他,这个地方处于鱼脊骨上,石块较多。征求农民同意后,他在田里东西两边各挖了一个五六尺长的坑,发现的骨具、陶片与地面所露的相同。回去后,他立下誓言,“将来机会苟如我愿,吾将在鱼脊骨中上凿百丈长之深沟,以窥龙山文化之底蕴。”
第六次去龙山是在10月9日,吴金鼎采取以前惯用的“向壁深凿法”,在大道旁东西两台的最高壁上凿洞。每获一物,他都记下离地的深度,以及其在遗址的位置。他满载而归,获得石斧、石凿、油光黑陶杯,都很完整,还有陶片标本、碎石器、骨贝数块等。
推倒中国文化西来谬论
吴金鼎将发现的情况告诉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联合起来两次对城子崖遗址展开科学发掘,所获颇丰。发掘工作结束后,吴金鼎完成了《龙山黑陶文化之今天的观察》,是考古学者关于龙山文化中最早的文章。傅斯年、李济、董作宾、梁思永、吴金鼎等编著的考古报告集《城子崖》,揭开中国史前文化研究的新篇章。至此,历史夜空又亮起一颗明亮的星星:龙山文化。
“由这遗址的发掘,我们不但替中国文化原始问题的讨论找了一个新的端绪,田野考古的工作也因此得了一个可循的轨道。”李济在《城子崖报告序》中说道。值得一说的是,挖掘出的蛋壳黑陶,黑如漆、亮如镜、薄如蛋壳、硬如瓷,而“掂之飘乎若无,敲之铮铮有声”,被誉为“4000年前地球文明最精致之制作”。
很多学者将城子崖考古称为“中国考古第一案”,这无不说明吴金鼎考古发现的意义深远。不仅如此,吴金鼎的发现还有力粉碎了中国文化“西来说”的谬论。1921年,瑞典考古学者安特生在河南渑池仰韶村发现了仰韶文化,在没有弄清其本质的情况下,他就断言中国远古文化的根在它的本土之外,是由西方经西亚地区传入的。由于安特生在国际学术界的声望,这一谬论影响很大。
对此,吴金鼎十分冷静,他通过严谨科学的发掘和研究,揭开中国远古文化根源之谜,以无可争辩的考古资料证明中国远古文化源于本土,成为中华文明发展史的历史见证。1930年至1931年,吴金鼎任国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助理员,他与李济、董作宾、梁思永、郭宝钧等人撰写并发表了田野考古报告集《城子崖》,揭开了中国远古文化根源之谜。以大量的资料证明中国远古文化源于华夏本土,推倒了当时认为中国没有史前文化和中国文化由西方而来的说法。
“在中国考古家由早到黑发掘古物的时候,没有人会想到这种‘无聊的'乌龟壳研究会有什么用,但是这三四十年来的古史研究,竟使我们发现我们民族的脐带究竟在什么地方,使我们民族的心胸遥远地跑到长城以北、玉门关以外,这对民族自信心的鼓舞,总比空头口号家的‘大哉中华’来得实际有效吧。”这段话出自台大历史系毕业的李敖(摘自岳南《南渡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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